夜风从天文塔的垛口灌入,冰冷刺骨。
德拉科·马尔福独自站在塔顶边缘背对着入口,铂金色的发丝在狂风中凌乱飞舞。
他没有穿御寒的斗篷,单薄的巫师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单薄的身影吞噬。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那场决绝的转身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愤怒、失望,还有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抛弃的恐慌,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骨髓。
他以为艾德里安会追上来至少会解释一句。
但他没有。
那枚在袖袍中悄然融化的金色蝴蝶印记穿过层层叠叠的石墙,无声无息地飘过走廊,最终在天文塔的螺旋楼梯尽头找到了那个孤寂的身影。
艾德里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德拉科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你来干什么?”德拉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来看我笑话的?还是你的‘大事’终于办完了?”
艾德里安沉默地走上前。
他伸出手想去碰触德拉科的肩膀。
“别碰我!”
德拉科猛地挥开他的手,动作激烈得像被火焰灼伤。他终于转过身,那双灰蓝色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其中翻涌着一种混杂着疲惫和伤痛的冰凉。
艾德里安没有因为他的抗拒而退缩。他反而欺身而上,在德拉科反应过来之前扣住了他的手腕。
德拉科的身体瞬间绷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拔魔杖。
但艾德里安的动作更快。他没给德拉科任何反抗的机会,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强行掰开了德拉科紧握的拳头。
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雕刻精致的木制飞鸟,被轻轻放在了德拉科冰冷的掌心。
那木鸟的触感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
“什么意思?补偿吗?”德拉科的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手腕用力就想将那东西挥开,“拿走你廉价的小玩……”
“这是‘千里蝶’。”
艾德里安按住他即将甩开的手,温热的呼吸拂过德拉科的耳畔。
“这是我在‘惊鸿’上留下的追踪咒印,它被激活了。”
德拉科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千里蝶?追踪咒印?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只安静的木鸟,大脑一片空白。
艾德
里安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终于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能绕过你我设置的所有魔法禁制,悄无声息地拿走扫帚的人必然对我们了如指掌,甚至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艾德里安尽量温和地解释着。
“一场足够激烈、足够公开的争吵能让他彻底放松警惕。”
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艾德里安。公共休息室里那些尖锐的质问,那些伤人的话语,还有周围斯莱特林们看好戏的视线,如同潮水般涌回他的脑海。
原来……都是演戏?
一股无法言喻的热度从胸口炸开,瞬间冲向四肢。
“你……”德拉科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想骂他混蛋,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故意的?”
“嗯。”艾德里安坦然承认。
“那你还任由我……”德拉科说不下去了。任由他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大发雷霆。
“你的愤怒很真实。”艾德里安的回答一针见血,“只有真实的愤怒才能骗过那个该死的小偷。”
德拉科彻底没话说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艾德里安不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法力,轻轻点在了那只木鸟的背上。
嗡。
木鸟的翅膀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仿佛活了过来。它从德拉科的掌心轻盈地飞起,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一圈,似乎在校准方向。
然后,它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径直朝着城堡七楼的方向飞去。
“跟上。”艾德里安言简意赅。
德拉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迅速消失在天文塔的楼梯口。
夜色下的霍格沃茨城堡寂静无声,只有巡逻的费尔奇和他那只猫的脚步声在远处回响。
艾德里安和德拉科的身影在幽暗的走廊里快速穿行,那只“千里蝶”在前方引路,飞得悄无声息,只有在穿过窗棂透进的月光时,才会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他们最终停在了七楼一条空旷的走廊里。
走廊的一侧挂着一幅巨大的挂毯,描绘着傻巴拿巴正在徒劳地教巨怪跳芭蕾舞。
而“千里蝶”就在挂毯对面的那堵光秃秃的墙壁前,悬停不动,翅膀有节奏地轻轻扇动着。
德拉科皱起眉,他在这条路走过无数次,从不记得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你一年级的时候进入的一间密室吗?扫帚应该就在里面,我们按照当时的方法来做。”
德拉科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一个能藏匿所有秘密的储藏室。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那堵平滑的石墙上,一扇古朴厚重的木门,正从无到有,缓缓地浮现出来。
德拉科的呼吸一滞。
有求必应屋。
这次进来和当时受诅咒进来时完全不一样。
一股陈旧、混杂着灰尘与无数物品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如同教堂般的空间,里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杂物。破损的家具、成千上万本被禁的图书、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生锈的盔甲……这里是霍格沃茨几个世纪以来所有被藏匿物品的最终归宿。
“千里蝶”毫不犹豫地飞了进去,在堆积如山的杂物迷宫中灵活地穿梭。
这应该就是他最原始的状态。
两人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那些不知名的东西。
终于木鸟的速度慢了下来。它在一个歪歪扭扭、比人还高的破旧柜子前停下。
那把线条流畅、泛着淡淡银光的扫帚“惊鸿”,就那么随意地靠在柜子旁边,安然无恙,完好无损。
德拉科的拳头瞬间收紧,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盗贼的怒火同时涌上心头。
然而艾德里安在看到那把扫帚完好无损后转向了另外一边。
因为那只“千里蝶”在扫帚旁盘旋了一瞬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上飞去。
它飞过了柜子的顶端,最终停在了一个戴着滑稽假发和头巾的、丑陋男巫石膏半身像上。
而在那落满了厚厚灰尘的半身像头顶,赫然戴着一顶黯淡无光、沾满污渍的古老冠冕。
“千里蝶”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扫帚。
而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