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他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银质纽扣,在德拉科指尖触碰的瞬间,就将他和艾德里安拽进了一条天旋地转的漆黑隧道。
下一秒,他们站在一条阴森的长廊里。一排排动物的头颅标本挂在墙上,用玻璃珠子做的眼睛空洞地瞪着闯入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每一粒灰尘都散发着古老家族的怨气。
“欢迎来到我可敬的祖宅。”一个沙哑又充满讽刺的男声从阴影中传来。
小天狼星·布莱克走了出来。他比通缉令上的样子要干净一些,但那头长发依旧凌乱,身上那件麻瓜的旧夹克也洗得发白。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囚禁太久的焦躁和野性。
当他看到德拉科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头发时,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马尔福?”
他的手闪电般地伸向后腰,魔杖已经握在手中,杖尖迸射出危险的火星。
“滚出我的房子!”
德拉科的下巴立刻抬高,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连一丝畏惧都没有表现出来。“你的房子?”他环顾四周,用一种评价劣等货物的姿态打量着一切,“我还以为是哪个巨怪的巢穴。布莱克家的品味堕落至此,真是令人惋惜。”
“你父亲没教过你对长辈的礼貌吗,小杂种?”小天狼星一步步逼近,魔杖稳稳地指着德拉科的眉心。
“我父亲只教过我,不要和家族的叛徒说话。”德拉科回敬道,灰蓝的眼睛里满是轻蔑,“那会脏了马尔福的姓氏。”
火药味在空气中炸开。
艾德里安无声地向前踏了一步,正好挡在两人中间。他没有看小天狼星,而是平静地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堆黑色的、已经失去所有魔力波动的粉末。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他只说了这个名字。
小天狼星的动作顿住了。
艾德里安继续用平稳的语调复述。“魔法部,地下九层入口。她用这个,一件违禁的黑魔法物品,攻击德拉科。”
他没有提自己的消耗,只陈述事实。
“然后呢?”小天狼星的戒备没有放松,但注意力已经被吸引。
“我用结界暂时禁绝了那片空间的所有魔咒。”艾德里安说,“她试图施法,但失败了。她变成了一个哑炮。”
小天狼星愣住了。他想象着乌姆里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在发现自己无法施法时会扭曲成什么样子,一股难以抑制的快意从心底涌起。他那紧绷的、充满敌意的姿态终于松懈了一丝,魔杖的杖尖也微微垂下。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邓布利多只是说会派两个意想不到的帮手来,没说帮手有这种本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小天狼星还是不信任,“你们两个,一个沙菲克,一个马尔福,都是纯血里的渣滓。”
德拉科正要发作,艾德里安却先开了口。“你不需要相信我们,只需要判断情报的价值。”
他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极不情愿地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厌恶地扔在旁边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上。“这是卢修斯在魔法部中庭和部长办公室周围设置的所有防御符文的结构图,还有三条只有马尔福家族才知道的紧急联络暗语。”
他的声音里满是屈辱,这等同于背叛家族。但他一想到艾德里安在安全屋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这点屈辱就算不了什么。
小天狼星一把抓过羊皮纸,只扫了一眼,就辨认出上面那复杂而恶毒的咒语组合确实是他堂姐夫卢修斯的风格。这些情报对于凤凰社而言价值连城。
他沉默了,这意味着他必须和自己最鄙视的家族的继承人合作。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喃喃自语。
“肮脏的血统叛徒……带着泥巴种和黄鼠狼的朋友回来了……哦,要是我的女主人知道……可怜的克利切……”
一个皮肤松弛、布满皱纹的家养小精灵走了出来。它弯着腰,只用一块肮脏的破布围着身体。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怨恨,死死地瞪着小天狼星。
但当它的视线扫过德拉科时,它的动作停住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怨恨褪去,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敬畏、悲伤和困惑的复杂神态。它认出了那张脸,那发色,那属于布莱克家族最纯正分支的血脉特征。
“又一个布莱克家的少爷……”克利切的嘴唇哆嗦着,“像……像雷古勒斯小主人一样……”
它一边念叨,一边用干枯的手指,神经质地抚摸着挂在胸前的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金色的挂坠盒,看起来很沉重,上面刻着一个华丽的、蛇形的“S”。只是挂坠盒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污垢,看起来毫无光泽。
“闭嘴,克利切!滚回你的柜子去!”小天狼星暴躁地吼道,这个精灵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家族的腐朽。
克利切吓得一哆嗦,但双手却把那个挂坠盒抱得更紧了。
“雷古勒斯小主人……小主人命令克利切……毁掉它……”它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可是克利切做不到……克利切是个坏精灵……”
艾德里安的视线凝固在了那个挂坠盒上。
“等等。”他开口,阻止了正要上前把克利切踢开的小天狼星。
他走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家养小精灵面前,缓缓蹲下身。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但无比纯净的青色光晕,轻轻点在了克利切的额头。
一股温和的、带着草木清香的能量,流遍了克利切混乱而衰老的灵魂。
那持续了几十年的怨恨、恐惧和自我惩罚,仿佛被一场春雨洗涤。克利切停止了颤抖,它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相对清晰的眼神看着艾德里安。
“雷古勒斯小主人……”它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了,“他发现了黑魔王的秘密……一个可怕的秘密……”
它的声音依旧嘶哑,但不再混乱。
“他带着克利切去了一个海边的岩洞……满是黑暗和冰冷的海水……他喝光了盆子里的毒药……痛苦……小主人很痛苦……”
小天狼星僵住了,脸上的暴躁和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用一个假的挂坠盒,换走了黑魔王藏在里面的真的……他把真的交给了克利切……命令克利切回家,毁掉它……”
克利切举起胸前的挂坠盒,泪水从它巨大的眼睛里滚落。
“然后……水里……水里伸出好多好多的手……把小主人拖下去了……克利切听到了小主人的尖叫……”
“他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许救他……”
整个走廊死一般寂静。
德拉科震惊地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精灵,又看看那个肮脏的挂坠盒。一个食死徒,背叛了伏地魔?还为此牺牲了自己?
小天狼星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一直以为,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只是个懦弱、愚蠢、追随家族脚步加入食死徒的胆小鬼。他鄙视了他一辈子。
可他……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死去的。
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悲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艾德里安伸出手,轻轻地从克利切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假的挂坠盒。
入手冰冷。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金属表面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残留。一股,是属于一个年轻巫师的,充满了决绝、悲壮和牺牲意志的魔力印记。
而另一股,则更深邃,更古老,更邪恶。那是魂器的气息。
“砰!”
小天狼星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艾德里安的肩膀。他的双目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那只抓着艾德里安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艾德里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那个岩洞……你能找到那个岩洞吗?我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