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带我去南山陵看看吧。”无休说。
因为这句话，方老爷子九十多岁高龄愣是由方知舟、熊浩、林达三人作陪，带着无休去了南山陵园。
方老爷子原本被方知舟扶着坐去后座，偏偏被老爷子让给了矜贵的无休去坐，无休轻轻看了一眼方老爷子略显恭维的笑面，并未推拒坐到了这个七座车的左后方。
林达看无休坐上去了急忙拽着熊浩也挤了上去，他钻进后座的动作极其熟练，熊浩手足无措地坐在另一旁的座位上看着还没上车的方老爷子与方知舟。
这下只剩后座的两个空位和副驾驶了，方知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老爷子就先健朗地笑出声：“哈哈哈！林家这小辈性格我倒是真的喜欢！这样，知舟你去坐后面，我今天就坐副驾驶了！”
说着，他直接坐进副驾驶，也没管方知舟听了他的话微微变了的脸色。
车辆行驶途中，方老爷子得知了无休在去往方家路上所说固魂一事。
他大为震惊，“无休姑娘从何看出林家小辈体内的魂魄竟然不是他本人的？”
无休方才静静地听着后座的方知舟和方老爷子一唱一和地讲述林达失魂症之事，这会儿方老爷子点着问自己，她就带着提点说道：“魂魄颜色不对，”说完，她思及如今的道法没落，又试着换了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他融魂前后性格有变。”
方知舟诧异极了，“书上有载，失魂之后即便性情大变也是正常的啊。他性格变了怎么就能说是魂魄不是他本人的呢？”
无休难得说不出更通俗易懂的话来向他解释。
在她眼里一眼就看得分明的两个魂体的颜色放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是极难做到的事情，而她古往今来也只教过两个极有慧根的物种，一个是不止，一个则是她居住许久的那一方冰川。
这俩东西不论是不是人形，只要向她讨教，她只需要说上只言片语就能被正确地理解，没想到和人正确的沟通竟然是件这样难的事情。
她搜肠刮肚方才说了一句：“凡事皆有因果，失魂是因，必有其果，性情再变也有缘由，你爷爷找到他的魂时，他并未再探其因果，想来发现不了此魂非彼魂也是正常。”
这句话跟直接说老爷子是半桶水没什么区别了，但无休觉得自己把能组合起来的词汇解释给人听已经是非常棒的一件事了。
方老爷子被无休说的臊了片刻，随后提议让特别管理处也拨几个人过来。
无休静静抬眼看他，允了这件事。
老爷子便示意方知舟联系特别管理处，让他们也委派人一起跟着去看看。
他并非是不相信无休的能力，毕竟能随口说出固魂，又轻易察觉探灵术的人修为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多一些，总归是有个保障的。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也想让特管处那些人出来长长见识，不管怎么样，活到这个岁数，看清一个人是否真的有本事还是基本操作的。
方老爷子提携后辈的心思几乎都要摆在脸上，无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向来宽厚，若真有后辈遇上了什么难题，问她一问也总是能得到答案的。
……
南山陵园在苏南市西边，原本是与苏西市交界的一片荒地，之所以成为荒地，却是因为这处是万千埋骨之所，草木却非但没有得到骨肉的滋养蓬勃生长，反而有寸草不生的架势。
苏老爷子年幼之时，南山陵还零零星星冒出些草尖尖，直到他长大回国再看，却已经只剩光秃秃的黄土了。
战争过后国家划分新的地区，这处地方被圈起来建成陵园，坚实的水泥浇筑上去，越发显得这座陵园的凄冷荒凉。
上级将原本的苏安市划做了苏南苏西两座城区分别管理，以这座建立不久的南山陵园为交界，各自相安。
一行人越往苏西市的方向去，越发觉气温低了起来。
熊浩穿的不多，毕竟已经快要夏天了，他和林达又是天天往外跑的性格，旅行包中倒也有外套，只不过他们的旅行包都放在了停在警察局的车上，因此当他打了第一个喷嚏的时候，机智地让司机关上了窗户。
“肯定是地势原因，苏西地势要比苏南高一些。”
熊浩自信开口，吸引了裹起外套御寒的方知舟的目光，他看向没见识的熊浩，“地势？就这点儿高度温度至于下降的这么厉害吗？”
熊浩回头瞪他一眼，才发现了坐在方知舟身边林达的不正常。
林达反应非常剧烈，他起初只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睡觉，因此一路来都很沉默。
无休倒也能察觉到他的不妥，可她如今自身能力十分有限，固魂虽不难，但前提是固的得是他自己的魂，她不可能凭空将林达的那一魂找到给他打入身躯，望向越来越不对劲的林达，无休抿嘴不悦。
南山陵越来越近了，林达的反应突然激烈起来，他开始用力地捶自己脑袋嚷嚷着头疼。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时而低沉沉地呜咽，时而出现自残现象。
无休冷眼看他们忙作一团，方老爷子坐在副驾驶，实在不方便做什么，他从方知舟口中得知无休所说的林达那一魂之事，方才也只了解了如何探得魂体之事，却忘了问怎么固魂。
老爷子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才能将原本不属于他的那一缕魂魄暂时稳在林达的身体里。
见无休并无插手的意愿，他只能指挥：“先去摁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熊浩闻言立刻起身到后座，和方知舟一起在林达发狂的时候摁住他希望他不要太过伤害自己。
“达子！你怎么了！”熊浩摁着林达，焦急地问理智全无的林达，忽然想到什么，求救般望向方知舟，“这些年不都是你们家在帮达子吗？快想想办法啊！”
方知舟紧抿着嘴唇，除了帮忙摁住林达，他也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考更好的解决办法。
被放平的林达躁动起来力气大的离谱，他和熊浩二人只能堪堪压制得住，他神色凝重，“爷爷！我腾不出手！”
老爷子思绪飞快地转，如果林达的状况真的如无休所言，当下连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瞥了一眼依旧没什么其他表情的无休，老爷子对这个小辈心中担忧，比之更甚的，是试探之意。
老爷子出声问无休：“要不先停车，我来给他检查一下？”
在看见方知舟凝重的表情之后，熊浩心下一沉，听见老爷子的话后，他六神无主地看向了一直坐在那里不作声的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