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暴露”四个字像冰锥刺进苏念卿的脊椎。她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躲到了坚固的控制台后方。几乎在同一瞬间，指挥室内响起一声沉闷的消音器枪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控制台边缘迸溅出一串火花。
开枪的是那名“磐石”联络官！他眼神冰冷，动作迅捷如豹，显然训练有素。
“抓住他！”江辰怒吼，坤哥和另一名安保人员立刻拔枪还击。指挥室内瞬间乱作一团，子弹横飞，尖叫声、玻璃碎裂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林薇被阿杰猛地拉倒，匍匐在地。施密特教授和他的伦理委员会成员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苏念卿利用掩体快速移动，与那名联络官激烈交火。她心中雪亮，这不是个人行为，而是“磐石”内部清除程序的执行。她的身份彻底暴露，组织已经将她视为叛徒或需要抹除的隐患。
“江辰！”苏念卿在换弹间隙大喊，“数据！他们的目标是‘曙光’核心数据！”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主屏幕上，“曙光”的系统状态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大量红色的错误日志如瀑布般刷下。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的高权限访问请求！】
【警告！核心数据库锁正在被暴力破解！】
【警告！物理隔离屏障正遭受定向电磁脉冲干扰！】
攻击并非只来自内部！指挥室内的枪声只是序幕，真正的杀招是针对“曙光”的致命一击。那个内应联络官，负责内部扰乱并试图清除苏念卿，而外部，真正的技术攻击同步发动。
“是调虎离山加中心开花！”阿杰趴在操作台下，双手仍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试图稳住系统，“他们利用莫北川吸引我们注意，同时启动了内鬼和外部黑客！”
江辰匍匐到主控台前，屏幕上的防御节点正一个个被攻陷。对方的攻击方式极其刁钻，似乎对“曙光”的底层架构了如指掌。
“是‘协议7b’！”江辰瞬间明悟，“他们在利用‘协议7b’的后门！阿杰，启动‘燧石’协议！覆盖所有底层指令集！”
‘燧石’是他根据父亲笔记中一个模糊概念开发的应急方案，旨在用一套全新的、与现有系统完全不同的逻辑暂时覆盖核心，相当于给系统进行一次“脑部手术”，风险极高。
“不行！那样会引发系统崩溃！”阿杰喊道。
“不启动，数据就会被偷走！”江辰眼神决绝，“执行！”
‘燧石’协议启动，整个数据中心的灯光猛地一暗，主屏幕瞬间黑屏，所有正在进行的运算戛然而止。外部攻击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暂时被阻隔。
但也就在这系统停滞的瞬间，那名负隅顽抗的“磐石”联络官，被坤哥精准击中手腕，手枪脱手。他还想反抗，却被苏念卿一个利落的擒拿死死按在地上。
“谁指使你的？”苏念卿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声音冰冷。
那名联络官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嘴角溢出黑血——他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短暂的死寂。系统黑屏，内鬼伏诛，但危机远未解除。‘燧石’协议只能争取极其有限的时间。
突然，备用电源启动，主屏幕重新亮起，但显示的不再是“曙光”的界面，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倒计时的红色数字：59秒。
一个经过处理的、阴冷电子音在指挥室内响起：
【‘燧石’屏障将在59秒后瓦解。交出‘守护者’原始架构数据，否则，引爆埋在数据中心承重柱上的聚能炸药。你们，和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对方竟然连物理层面的破坏都准备好了！
“能找到炸药位置吗？”江辰急问。
“信号被屏蔽了，无法精确定位！”阿杰绝望道。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48秒… 47秒…
江辰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指挥室，林薇苍白的脸，阿杰额头的冷汗，坤哥紧握的枪，苏念卿决然的眼神，还有角落里惊恐万分的基金会成员……
他做出了决定。
“阿杰，启动‘凤凰’协议。”江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凤凰’？！”阿杰惊呆了，“那是……那是底层数据格式化与物理存储单元熔毁程序！一旦启动，‘曙光’就……”
“我知道。”江辰打断他，“我们不能让数据落在他们手里。执行。”
“不！还有别的办法！”林薇喊道。
“没有时间了！”江辰看着屏幕上已经跳到30秒的倒计时，怒吼道，“执行命令！”
阿杰闭上眼，颤抖着输入了最终指令。
【“凤凰”协议确认启动。数据擦除中… 10%… 25%…】
刺耳的警报声变成了凄厉的哀鸣。数据中心的各个服务器机柜内部，亮起了代表高温熔毁的红光。
【数据擦除完成。物理熔毁程序启动。】
巨大的爆炸声并非来自承重柱，而是来自每一个存储着“曙光”核心数据的服务器机柜内部。青烟冒出，焦糊味弥漫。与此同时，指挥室主屏幕和所有辅助屏幕，瞬间蓝屏，只剩下中央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系统终结。】
“曙光”，这个初生的、承载着希望与未来的平台，在诞生后不久，便被它的创造者亲手葬送。
外面的攻击停止了，对方的电子音也消失了。显然，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复存在。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指挥室。所有人都被这壮士断腕的决绝震撼，无言地看着那些仍在冒烟的机柜。
就在这时，那名服毒自尽的“磐石”联络官随身携带的、本该被摧毁的通讯器，突然闪烁起微弱的红光，一个极其虚弱、但江辰和苏念卿都无比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是莫北川！他显然也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江……江辰……你……你以为你赢了？……‘暗影’……早已……无处不在……‘磐石’……基金会……甚至……你身边……”他剧烈地咳嗽着，“……镜子……看着……镜子……”
声音戛然而止。
苏念卿立刻尝试用备用线路联系“山师”，汇报情况并请求指示。然而，通讯那头只有一片忙音。“磐石”的总部，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彻底断绝了与她的联系。
江辰站在原地，看着一片焦黑狼藉的核心机房，看着蓝屏的显示器，听着莫北川临死那充满恶意的低语。数据被销毁了，“曙光”陨落了，但敌人似乎并未离开，反而变得更加无形，更加庞大。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指挥室光滑的金属墙壁上，那上面模糊地映照出他此刻疲惫而冷峻的身影，以及他身后，每一个劫后余生、表情各异的人。
镜子……看着镜子……
莫北川的话，像恶毒的诅咒，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