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刚迈出第五步,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没停下,左手紧紧抓着骨尊令,右手撑住斩虚剑,靠这把剑才没有倒下。头顶的光圈还在闪,但已经不太亮了。他知道这光撑不了多久,可只要还亮着,就还有希望。
右肩一直在流血,血顺着胳膊一滴滴掉在地上。每滴一滴,他就觉得更累一点。他不敢低头看,怕看了就会撑不住。左眼有点发烫,皮下的那道骨纹又开始闪,好像在催他继续走。
苏弦靠着水晶台坐着,手指搭在断琴的最后一根弦上。她的手全是血,琴也裂了。她轻轻拨了一下,声音还能传出去,但很短,断断续续的,像被割破的布。
“还能弹。”她说。
陈默没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她能听见。
光圈外面,邪灵不再硬冲进来。它们围着光圈转,低声吼叫,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黑印。可只要光扫过去,它们就往后退。之前那只被音波砍断脖子的邪灵还躺在地上,还没消失。
黑影站在裂缝边上,两只脚都出来了。它没有脸,只有两点红光看着陈默手中的令牌。它慢慢抬起手,掌心对准光圈,一股压力压了下来。
光圈猛地一震,地面裂开一条缝。
陈默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咬紧牙,把斩虚剑更深地插进地里,借力站稳。骨尊令在他手里抖得厉害,像是有反应。
“它不想让我们活。”他说。
“但它怕这光。”苏弦抬头看着光幕,“不然不会只压着,不直接动手。”
陈默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最后一点白火抽出来,慢慢注入令牌。不是用力推,而是小心地送进去。他记得之前撞到水晶台时,令牌突然发热,光一下子炸开。现在他试着用同样的方法,把灵力一点点灌进去,想控制光圈的范围。
光圈慢慢稳住了。
不再乱晃,边缘变得清楚。靠近的邪灵被光照到,立刻尖叫着后退。
“有用。”苏弦小声说,“它们真的怕。”
陈默闭上眼,用意识去感觉光的流动。他的心象领域几乎没了,但还没散。他把意识沉进去,顺着光向外探。
忽然,光幕中间动了一下。
一道光从令牌射出,穿过光圈,打在石屋后面的墙上。墙上出现了一扇门的影子,后面是一条向下的路,能看到台阶。
“那里有路。”苏弦抬手指过去。
陈默睁开眼看。那条通道不像假的——墙上的光影都在变,只有那扇门不动。
“不是机关。”他说,“是令牌认出了它。”
苏弦又拨了一下琴弦。声音飞出去,碰到光幕时变大了一点,那道光柱也跟着颤了一下,通道看得更清楚了。
“你之前说书是锁。”她问,“那这令牌,是不是钥匙?”
陈默低头看手里的骨尊令。背面有一道符文,和他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样。他明白了,那本书不是给人看的,是用来封印的——谁看了,谁就成了新的“门”。
现在,门已经被打开了一点。
“我们不是开门的人。”他说,“我们是来拆锁的。”
他松开斩虚剑,双手捧起骨尊令,把剩下的白火全都灌进去。这次他不再控制,让光自己走。令牌越来越烫,快烧到他的手了。
光柱慢慢变粗。
通道越来越清楚,台阶上的刻痕也能看见,像是某种阵法留下的。门框周围浮现出几个符文,一闪就没了。
“是真的。”苏弦的声音有点抖,“能走通。”
陈默没说话。他知道能通,也知道很难。他们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怎么穿过那些邪灵走到门前?
黑影的手还在压着。
光圈边上开始出现裂痕,像玻璃裂了一角。裂缝慢慢扩大,一直没停。
“它在等。”陈默说,“等我们没力气。”
“那就别让它等到。”苏弦抱紧断琴,手指再次搭上琴弦,“你走一步,我弹一次。走到门前,我们就进去。”
“你只剩一次力气了。”他说。
“够了。”她看着他,“信我。”
陈默看了她两秒,点头。
他拔起斩虚剑,迈出第六步。
光圈往前推。两只邪灵扑上来,被光照到,当场碎了。第三只跳到半空,绕到侧面,爪子快碰到他肩膀时,琴弦响了。
音波横着切过去,邪灵胸口裂开,重重摔下。
第七步。
光圈再往前。邪灵纷纷后退,在光外低吼,不敢靠近。
黑影抬起另一只手,两只手掌一起压下来。
轰的一声,光圈猛震,裂痕一下子扩大。陈默闷哼一声,嘴里发甜,血从嘴角流出来。他没擦,反手把血抹在斩虚剑上,剑身闪了一下光。
第八步。
他离那扇门还有五步。
通道没消失,门框的符文还在闪。他再近一点,就能看清台阶下面是什么。
但他走不动了。
双腿像灌了铅,每抬一次都像撕肉。他靠着斩虚剑喘气,手一直在抖。骨尊令的光越来越弱,像快灭的灯。
“还能再弹一次吗?”他问。
苏弦没回答。她低头看着断琴,手指轻轻滑过琴弦。琴身裂得更厉害了,一块碎片掉了下来。
她抬头看他:“最后一次。”
陈默闭上眼,把识海里最后一点意念拿出来——不是灵力,不是白火,是他的意志。他把这些全灌进光里,像点燃最后一团火。
光幕猛地一亮。
那道光柱直射出去,打在门上。门框的符文全亮了,通道彻底稳定。
“走!”苏弦喊。
陈默睁眼,迈出第九步。
光圈推进,逼退最后几只邪灵。视线模糊了,但他还是看见了那扇门。门后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片黑。
但他知道,那是出路。
黑影终于动了。
它从裂缝边走出来,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面就抖一下。它的两只手还在压光圈,裂痕越来越多,像蜘蛛网一样 spreading。
陈默停下。
他站在光圈最前面,离门还有三步。他回过头,看了苏弦一眼。
她靠在水晶台边,断琴放在腿上,手指还在弦上。她对他点点头。
他转过身,双手举起骨尊令,把最后一丝光推向前方。
光幕中央的通道没有消失。
他迈出第十步。
斩虚剑从他手中滑落,剑尖朝下,深深插进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