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刚碰到石塔的断墙,就摸到了一片湿热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血,正从墙缝里慢慢往外渗。
他没时间多想,赶紧把背上的苏弦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角落里。她的呼吸很弱,几乎感觉不到。他拿出腰间的铁链,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绕过苏弦的肩膀扣紧。这样就算打起来,也不会把她丢下。
他握紧斩虚剑,剑光已经不太亮了。刚才那一战太累,整条右臂都在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着骨头。他咬牙把剑插进地里,借力站稳。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一群人,走得很整齐,速度不快,但一直没停。
他知道,逃不了了。
胸口贴着的骨尊令之前一直在震动,现在安静下来,只有一点微光,还指着东南方向。可那条路已经被堵死了——那些人就是冲着这光来的。
他抬头看去。
雾里走出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染血的黑袍,脸上戴着半张骷髅面具。眼睛发红,像快要熄灭的火炭。
那人站在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身后跟着十几个邪修。他们拿着骨钩、尸铃、黑幡,散开站成扇形,把石塔围住了。
“你杀了我四个手下。”声音沙哑,“他们只是想拿东西,不想动手。”
陈默没说话。他听说过这个人——血骨堂的新统领,能控制尸体,脑子清楚,不疯也不乱杀人。这种人比疯子更难对付。
那人又说:“交出骨尊令,我不动你的同伴。”
陈默冷笑一声。这种话他听多了,每次都说留命,最后都是往死里逼。
他把剑从地上拔起来,横在身前。
这就是回答。
那人没生气,只是抬了下手。后面的邪修立刻举起武器,灵力连成一片,封住了所有退路。
第一波攻击来了。
骨钩飞过来,直取他脑袋。他侧身躲开,左手撑地翻滚,顺手挥剑砍去。白火顺着剑刃烧起,一下就把骨钩烧成了灰。
还没站稳,旁边又有三个人扑上来。一个甩出毒幡,喷出绿雾;一个摇尸铃,声音刺耳,耳朵都快流血了;第三个扔出血索,缠他的脚。
他蹲下身子避开毒雾,一脚踢飞血索,用剑挑起地上的石头反手砸出,打穿了摇铃人的喉咙。那人倒地不动了。
这一连串动作让他胸口发闷,气血翻腾。体内的白火快没了,只剩一点点热,在骨头里挣扎。
他退回角落,背靠着墙。
这时,苏弦忽然动了。
她慢慢睁开眼,眼神模糊,像隔着一层水。她没说话,伸手摸进怀里,拿出了那把骨琴。
琴已经裂了,七根弦全断了。她用发抖的手勾住一根残弦,用力一拨。
嗡——
一道声音传出去,空气都晃了一下。
冲上前的三个邪修胸口突然凹下去,像是被大锤砸中,整个人飞出去,落地后就没再动。
其他人全停住了。
连那个首领也眯起了眼。
苏弦的手垂了下来。她喘得很厉害,嘴角流出鲜血。刚才那一击,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
她闭上眼,头歪向一边。
陈默低头看了看,发现她还有气,才转头看向敌人。
对面的人重新站好位置。这次他们不再乱冲,而是分开站,用灵力连在一起,围得更严了。
首领站在原地,盯着陈默看了很久。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他说,“不是因为你之前在河床劈开那块石头——那只是开始。真正暴露你的,是你背上那个人。”
陈默皱眉。
“她在流血。”首领指着墙底的裂缝,“血是从下面渗上来的。那里埋了‘听心蛊’,专门认活人的血。伤得越重的人,血气越弱,反而传得越远。”
陈默低头看苏弦。她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虽然看不到伤口,但血一直在往外流。
原来是这样。
他们早就在这里设好了陷阱,就等有人触发机关,又带着伤者路过。
这不是伏击,是早就计划好的。
他握紧斩虚剑,左眼里慢慢浮现出骨纹。他强行催动体内的白火,让力量流向全身。每动一分力气,都像刀割一样疼。
他不能倒。
只要他还站着,这些人就不敢碰苏弦。
首领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还能撑几次?”他问,“刚才杀四个,现在挡十个。下次呢?一百个?一千个?你总有倒下的时候。”
陈默没理他。
他只记得一件事:阿渔说过,苏弦不能死。她说这话时眼神有光,好像知道什么秘密。
所以他必须撑住。
哪怕只剩一口气。
首领见他不答,慢慢抬起手。
“既然不想谈,那就打到你说为止。”
后面的邪修再次出手。
这次不是单打独斗。十几个人一起施法,术法化作几道血色光柱,朝石塔砸来。
地面炸开,碎石乱飞。陈默举剑挡住,白火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可冲击太强,他的双脚陷进土里,膝盖不停发抖。
第一道光柱落下,屏障出现裂痕。
第二道落下,他单膝跪地。
第三道砸在他肩上,整个人被掀翻,狠狠撞上墙壁。嘴里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斩虚剑脱手飞出,插在两米外的地里。
他想爬过去。
身体却不听使唤。视线模糊,耳朵嗡嗡响。
那边传来脚步声,像是踩到了苏弦的衣服。
他猛地睁大眼睛。
用手肘撑地,一点一点往前挪。
血从嘴角流下,滴进泥土。
离剑还有一小步。
他伸出手。
手指终于碰到了剑柄。
就在这时,外面的声音突然没了。
他抬头。
那个首领走了进来,站到他面前。
“最后一次。”那人说,“令呢?”
陈默抬起头,看着他。
然后,慢慢握紧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