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膝盖刚撑起一半，斩虚剑就发出一声脆响。剑身裂开三条缝，眼看就要断了。他左手按在焦土上，掌心的八枚骨戒不再发烫，反而变得冰凉，像贴着冰块。
他觉得不对。
骨火不该冷。
可体内的力量正在消失，好像被人抽走了一样。他抬头看去，牢笼边上有三处火焰已经灭了，白骨柱开始变黑，裂缝从底部往上爬。
八大域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看到他们的手指在动——指尖划过地面，留下血痕，连成一条线。那线弯弯曲曲绕成一个圈，正对着空中的玉牌碎片。
碎片慢慢转动。
红光一闪一暗，吸着地上的血。
阿渔忽然开口：“他们在画阵。”
她声音有点抖，但没后退。半边身子变成了龙形，耳后长出鳞片，银光闪了一下。她站在陈默斜后方两步远，翅膀还没完全张开，边缘已经渗出血。
苏弦坐在碎石堆里，双手垂着。琴断了，只剩半截靠在腿上。他没睁眼，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别让他们画完。”
说完，他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拨。
没有琴弦，也没有声音。但空气猛地一震，像是有什么撞上了那些血线。
其中两个域主的手突然抽搐，血线断了。
但只停了一下。
其他六人立刻接上，血流得更快了。中间那人睁开眼，撕开胸前衣服，掏出一块暗红色的东西，不像心，又像心。
他把它举起来。
那东西浮在空中，滴着血，慢慢转。玉牌碎片飞过来，围着它转。黑气从地下冒出来，缠住所有人。
陈默咬牙，把斩虚剑插进地里，借力站起来。左肩一沉，骨头咔响一声。他不管疼，抬手按住八枚骨戒，想再点出火焰。
不行。
火出不来，好像藏进了骨头里。
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往前走，踩碎一块焦石。脚底很痛，他没停下。走到离牢笼最近的地方，举起右拳，对准自己的左肩。
狠狠砸下去。
骨头断了。
剧痛冲上来，眼前发黑。但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断骨处炸开，顺着胳膊冲到手掌。八枚骨戒猛地震动，一道白火喷出来，扑向快要熄灭的骨柱。
火焰重新燃起。
缺口补上了。
他也站不稳了，只能靠着斩虚剑才没倒下。嘴里全是血腥味，他咽了回去。
阿渔飞起来，双翼完全展开。右边翅膀残破不堪，她还是挡在陈默上方。她盯着空中那团血球，低声说：“要来了。”
话音刚落，血球炸开。
不是爆裂，是散开。
一片红雾落下，盖住每个域主。他们同时睁眼，瞳孔全黑，一点光都没有。
八根血矛从地上升起，比手臂还粗。它们慢慢转向，锁定了陈默、阿渔和苏弦。
第一根冲向陈默。
他躲不开，只能出拳。骨狱之力从拳头爆发，撞上血矛。两股力量炸开，他整个人被掀飞，背撞上一根骨柱，滑下来。
第二根射向苏弦。
苏弦没动。手废了，抬都抬不起来。但在血矛离他三尺时，他张嘴吐出一个音。
声音不大，也不尖。但斩虚剑猛地一震。
剑缝里钻出一丝灰光。光丝飞出，绕成一圈，挡住血矛。僵持两秒，灰光碎了，血矛也被削掉一半，擦着苏弦肩膀飞过，把他身后的石头切成粉末。
第三根打向阿渔。
她侧身躲开，尾巴扫出去。血矛偏了方向，砸进地里，炸出一个坑。反作用力让她歪了一下，左翼差点收不回来。
剩下五根，分三个方向打来。
陈默从地上爬起，一脚踩进裂缝。双手紧握斩虚剑，用力插进地面，大吼一声：“起！”
地面裂开，十根白骨柱冲出来，排成一堵墙。三根血矛撞上来，炸得碎骨乱飞。他被气浪掀翻，滚了两圈才停下。
还有两根。
一根冲苏弦，一根冲陈默。
苏弦靠着石头坐着，看着血矛飞来。他知道这次躲不过了。但他没闭眼，抬起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像是在调音。
刹那间，斩虚剑又震动了。那丝灰光又出现，比刚才亮一点。它飞向陈默那边，缠住血矛，硬生生把它带偏。
血矛擦过他脸颊，划出一道口子。
血流进眼睛。
他抹了一把，抬头看。
八根血矛都没了，但空中漩涡还在。更大了，黑气翻滚，像个大嘴。
他知道，还没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八枚骨戒变灰了，表面全是裂纹。他知道，这些东西快撑不住了。
阿渔落地，单膝跪地。右翼垂着，血顺着指尖滴。她抬头看他，只问一句：“还能打吗？”
陈默没回答。
他看向苏弦。
苏弦也在看他。两人没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时，中央域主慢慢站了起来。
手里没了玉牌，也没了血球。但他站着，身上冒着黑烟。他张嘴，声音却不是一个人的，是八个声音叠在一起。
“你赢不了。”
陈默握紧斩虚剑。
“你们早就输了。”
“我们是规则的一部分。”那人一步步走近，“你是想毁掉规则的人。”
他抬起手。
地面突然裂开，几十道黑气冲天而起。每一股都带着血腥味，朝三人缠过来。
陈默挥剑，砍断两股。阿渔飞起，用尾巴扫开三股。苏弦坐着不动，指尖一划，一道无形的声音劈开逼近的黑气。
可黑气越来越多。
陈默被逼到角落，背靠骨柱。他喘着气，发现左手抬不起来了——骨头断太多，一动就疼。
阿渔落下，挡在他前面。背后只剩一只翅膀能用，但她没后退。
苏弦靠在石头上，嘴角流血。他知道不能再弹琴了。但他把最后一点力气，集中在指尖。
他抬手，指向斩虚剑。
陈默感觉剑柄一热。
他低头看去。
剑身上浮出三个字。不是刻的，是光组成的。只有三个字：
“借我力。”
他明白了。
他松开左手，让八枚骨戒滑落。右手紧握斩虚剑，对准前方。
黑气压了过来。
他举起剑。
就在这一瞬，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枯河村的火把，柳菁倒下的样子，幽泉谷的雨夜，东海渔村的月光。
他全记得。
他大吼一声，把剑往前刺出去。
一道光射出，撞上黑气。
两边僵持。
几秒后，黑气开始后退。
但只退了一点。
对面，中央域主双眼突然亮起。
他伸手进胸口，这次掏出一块黑色晶石。晶石一出现，所有黑气立刻重组，变成一头巨兽的样子。
巨兽张嘴，朝陈默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