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右手还停在半空，斩虚剑插在地面上。八枚骨戒贴着他的手掌，发烫，还在震动。他没动，也没回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血阵。
队伍开始前进。
岩巨人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让地面晃动，碎石跳起来。风语者分成三排，手里拿着短刀，弓箭拉满。剑修们站成方阵，武器上闪着光。他们不再乱跑，也不再自己打自己的。
陈默慢慢握紧拳头。
这是第二波进攻的信号。
风语者女子立刻吹响骨哨，声音尖锐。岩巨人捶了三下胸口，整支队伍向前推进二十步。剑修们一起举起剑，指向血阵中心。地面突然裂开几道缝，黑气冒出来，碰到灵光就炸开。
血阵的边缘开始松动。
八个域主站在阵中心的高台上，同时抬头。他们手中的玉牌亮起红光，连成一圈。一道黑红相间的屏障从地下升起，像一口大钟，把血阵罩住。
第一道天雷落下，正好打在屏障的左角。
轰！
石头飞溅，黑气翻滚。域主们退了半步，最前面的人猛地转身，大喊：“打断琴声！”
四道黑影从血阵里冲出，直奔苏弦的位置。
陈默出手了。
他拔起斩虚剑，一步跨出，横剑一扫。两道黑影刚落地就被劈成两半，化作血雾散掉。第三道黑影跳到空中，风语者女子甩出短刀，正中咽喉。第四道还没站稳，岩巨人抓起巨石砸下去，直接把它拍进地里。
苏弦坐在地上，手放在断掉的琴上。
他的十根手指都破了，流着血，琴身也裂了。但他顾不上这些，一点点把精魄压进琴里。七枚调音玉依次亮起，发出低沉的声音。
琴声响起。
第一声很轻，像风吹过骨头。第二声突然变高，撕裂空气。第三声落下的时候，天上的古月顿了一下，接着第二道天雷劈下！
这次打在屏障正中间。
咚——！
整个战场都在抖。联盟的人站不稳，有人摔倒，但没人停下。剑修调整位置，风语者后退三步重新拉弓，岩巨人蹲下身子，用背挡住两个伤员。
陈默站在最前面，左手抬起，八枚骨戒一起震动。他把力量传进地面，顺着之前的波动传开。百人范围内的修士感觉到节奏变了，跟着出手。
苏弦的琴声变得急促，每响一声，就有一道天雷落下。
第一声起，天雷击中屏障右上角，裂缝快速蔓延。
剑修一起挥剑，七道剑气撞上去，炸出火光。
第二声落，雷霆打中中心，屏障剧烈摇晃。
风语者射出万箭，三十支灵箭打在同一处，箭头符文爆开。
第三声还没完，岩巨人已经举起双臂，托起一块刻满符文的巨石。
雷落！
轰隆！巨石带着雷火砸进裂缝，屏障凹下去一大块，几乎要塌。
八个域主脸色变了。
他们同时结印，玉牌红光变强，拼命修补。可还没稳住，第四道天雷又来了。
苏弦的琴声没停。
手指早就烂了，血顺着琴弦流。但他还在弹。每一音，都像是从身体里挤出来的。
第五声响起时，陈默往前走了一步。
他把斩虚剑背到身后，双手抬起，八枚骨戒震得更快。现在他不只是传节奏，还把力量推给前面五十人。那些修士动作加快，抓住机会再次猛攻。
剑气、箭雨、巨石、火球，全都在天雷落下的瞬间打出去。
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阿渔靠在医修肩上，一直看着前方。她紧紧掐着手心，指节发白。她看见陈默冲在最前，看见他每次抬手都引来雷火，看见他背后的衣服被血浸透。
她没喊。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苏弦越来越虚弱，身体发抖。但琴声没断。第六声响起，第七声紧接着来。
天雷一道接一道劈下。
联盟的攻击和雷同步。每一次雷落，就是总攻开始；每一次冲击，都让屏障更不稳。
第七道天雷落下时，屏障左下角轰地炸开一个大洞。
陈默立刻跳起，抽出斩虚剑，像箭一样冲进去。
他不是一个人。
岩巨人撞碎墙冲进来，风语者翻滚突进，剑修列队跟上。三路人马杀进血阵深处。
八个域主终于变了脸色。
他们不再只防守，有人开始反击。一道黑红光柱从阵心射出，直取陈默。
苏弦听到了。
他最后一根完好的琴弦也被血染红。他抬起手，狠狠按下。
第八声！
这一声比之前都高都尖，像骨头断裂。
天上三轮古月同时一颤，一道粗大的紫雷从天而降，打中黑红光柱。
轰——！！！
光柱炸开，反震力把陈默掀飞三丈。他落地时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但他马上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再次举剑。
联盟的人没有停。
他们踩着碎石往前冲。有人被拦住，有人受伤倒下，但更多的人跟上来。
血阵的防御彻底崩溃。
八个域主被迫分开应对。他们没法再联手，只能各自迎战。两人被岩巨人缠住，一人被风语者小队围攻，三人被剑修拖在东边。
陈默站在破口边，喘着气，左手按着八枚骨戒。
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阿渔还在原地，扶着医修站着。她对他轻轻点头。
他转回头，高举斩虚剑。
“杀！”
这一声落下，剩下的人全部冲进去。
火光、雷光、剑光混在一起。爆炸声不断。血阵阵罩只剩半边，到处是裂痕。
苏弦的琴声还在响。
他已经睁不开眼，手指也不能动。但他靠着脊椎里的骨琴主梁，硬把最后一点精魄压进琴里。琴弦自己震动，像有另一双手在弹。
第八声过后，第九声悄悄响起。
这不是说好的节奏。
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默猛地抬头。
天上云层裂开一条缝，后面不是夜空，是一片灰白，像烧糊的纸。
一道银色的雷正在形成。
它不动，也不落，就悬在空中，冷冷看着战场。
陈默的八枚骨戒突然烫得吓人。
他低头看，发现戒指上的符文亮了。不是红光，也不是黑火，是一种透明的火丝，从戒指里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他明白，这道雷，不能让它随便落下。
他往前走了三步，站到破口最前面。
斩虚剑高高举起。
银雷，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