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在脸上，很疼。陈默走在最前面，脚上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声。他左脚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疼。
阿渔扶着苏弦跟在后面。苏弦脸色很白，嘴唇干裂，手一直按着断掉的琴。她不说话，呼吸很重，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
“再坚持一会儿。”陈默低声说，“天亮前找个地方休息。”
没人回答，但他们都没停下。
他们刚从一片灰雾里逃出来，谁都不敢回头。身后有红光冲上天，山影一闪——北边那座结满冰的山，就是北冥冰渊。
现在只能往前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风小了些。前面出现一片空地，地上是黑石头，踩上去不滑。陈默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奇怪的符文，点点头：“就这儿，歇一下。”
三人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陈默脱下外衣铺在地上，让苏弦靠着。他自己盘腿坐好，闭眼休息。
伤口还在疼，特别是胸口几根断骨，一动灵气就刺痛。但他不能等伤好了再走，时间不多了。
他开始练功。功法一运转，体内的白火就在经脉里流动，烧进五脏六腑。疼得厉害，他咬牙忍着。
他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越疼越练，带伤也能变强。
阿渔坐在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也闭眼调息。肩膀上的伤已经止血，新长出的鳞片慢慢盖住伤口，皮肤下闪着淡淡的银光。
苏弦没打坐。她把断琴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摸着断掉的琴弦。琴身上都是裂痕，核心也碎了，但她还想试试。
她抬起手，在空中轻轻弹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指尖划过的地方有一点波动散开，扫过周围。
陈默感觉到了。那股波动像梳子一样，把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理顺了，原本堵着的灵气也开始流动。
“继续。”他说。
苏弦没睁眼，手指动得更快了。
陈默抓住机会，心神沉下去。白火越烧越旺，可当灵气走到某个经脉节点时，突然卡住了。怎么用力都通不过。
这是瓶颈。
他皱眉。这时候卡住最难办。硬冲会伤根本，不通的话，实力就上不去。
他想起以前在幽泉谷的那个雨夜。那时他也卡在这里，最后自己折断一根肋骨，用剧痛刺激精神，才勉强突破。
现在他三根手指还没长好，骨头也没愈合。如果再自残一次，身体可能撑不住。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把灵力压向堵塞的地方。
剧痛炸开。
眼前出现幻象。
村里的人围着他骂，说他是灾星，家里的牲口死光都是因为他。柳菁躺在血里，眼睛睁着，嘴在动，却说不出话。阿渔从高台上摔下去，龙鳞一片片掉落，掉进冰窟。
这些都是心魔。
陈默不躲。他看着这些画面，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灾星。”
“我是杀灾的人。”
话一说完，他左眼发热。骨头上的纹路亮起来，焚天骨狱瞬间打开半秒。周围的黑石无声燃烧，变成灰。
灵气冲过去了。
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流遍全身。经脉变宽，气息上升。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到了筑基后期顶峰，只差一点就能圆满。
他睁开眼。
天还没亮，但他已经不一样了。眼神更沉，呼吸更稳，坐着不动也有种压迫感。
这时，阿渔也睁开了眼。她看向陈默，忽然伸手摸了摸耳后。
鳞鳍在发烫。
“不对。”她小声说，“龙宫那边……有人在动‘情劫碑’。”
陈默看她。
“祖祠的封印在响。”阿渔抓紧膝盖，“那是龙族禁地最重要的碑文，只有用血脉献祭才能启动。现在它一直在震动，说明有人正在用纯魂之力打开它。”
苏弦慢慢抬头：“八荒血祭的最后一环，需要三样东西：邪尊的残念、飞升台的碎片，还有……纯魂之引。”
她顿了顿：“龙女十八岁必遭情劫，不是诅咒，是仪式。她们的魂，天生适合做祭阵的核心。”
陈默明白了。
邪尊不只是要血祭，还想用龙女的魂，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我们必须快点。”阿渔站起来，“如果碑文被破，整个龙宫都会变成祭坛。”
苏弦也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她虽然虚弱，但眼神清醒多了。刚才那首虚弹的曲子，不仅帮了陈默，也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段新的琴谱。
她现在弹不出声音，但可以在心里奏《安魂引》，也能感觉到远处的灵力变化。
“我能走。”她说。
陈默没多问，直接背上剑匣。铁链缠在手臂上，发出轻响。
三人再次出发。
北方的风越来越冷。地上开始结霜，脚印很快就被盖住。他们的脚步比之前稳，速度也更快了。
陈默一边走，一边继续炼化灵气。新突破的境界还不牢，必须抓紧巩固。他每走十步，就在体内运行一次功法，把每一丝灵力压进经脉深处。
阿渔走在中间，时不时抬手碰一下耳后。鳞鳍温度忽高忽低，好像在接收什么信号。
苏弦落后几步，手指仍在空中轻轻划动。她在练新指法，想把《八荒灭魂曲》的杀意融入《安魂引》里。
没人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这条路，不能输。
前面的地势越来越高。雪粒夹着风打在脸上，看不清路。远处的山影若隐若现，山顶厚厚的冰层在微光下泛着青白色。
“那就是北冥冰渊。”阿渔说。
陈默点头，握紧了手臂上的铁链。
突然，阿渔停下。
“等等。”她盯着前面的雪地。
陈默和苏弦立刻警觉。
她蹲下，拨开表面的雪。下面露出一块石板，上面刻着符号——和西漠遗迹的一样，但这次是倒着的。
“反刻符。”苏弦走过来，“有人来过。”
陈默盯着那道纹路，伸手去碰。
手指刚碰到石头，一阵刺痛冲进脑子。
他猛地缩手，血从指尖滴下来，落在符文上。
符文开始变红。
“快走！”苏弦一把拉住阿渔。
三人转身就跑。
轰——
石板炸开，红光冲天。气浪掀飞积雪，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
台阶尽头，传来钟声。
当——
当——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