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陈默站起来。他看着黑沙谷的方向,手放在剑匣上。苏弦也醒了,抱着骨琴,手指上有血。阿渔靠在石壁边,耳朵后面的鳞片有点发烫。
地面开始晃动。
沙子从坡上滚下来,远处的裂缝裂开了一条缝。红光没了,但空气让人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拉他们过去。
陈默转过身,说:“走。”
两人没多问,立刻起身。阿渔走路不稳,但不让别人扶。三人顺着斜坡往下走,脚踩在地上发出空响。风突然吹起来,带着一股怪味,吹得人睁不开眼。
天很快就黑了。
黄沙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墙一样压过来。只能看见几步远,沙子打在脸上很疼。陈默突然停下,背对着风沙张开双臂。
白火从他背上冒出来,挡住了风沙。沙子碰到火,立刻变成灰。他喊:“靠近我!”
苏弦走到他右后方,把骨琴放在膝盖上。她用手指拨动琴弦,把七块调音玉插进琴身。琴震动起来,声音和风不一样。她闭眼一会儿,睁开眼说:“不是风在动……是地下的东西在叫我们。”
阿渔站在左边,一只手扶着墙。她闭上眼,皱眉。风的味道变了,她闻到一种熟悉的东西,身体里的血开始发热。她睁眼,指着右前方:“那边!风在骗我们,但我的血不会——它想用我的血开门。”
陈默点头,收了点火焰,只留一部分在背上当盾牌。三人站成三角形,他走在前面,手里握着枪。苏弦在中间,手指一直搭在琴弦上。阿渔在边上,走几步就抬手看看方向。
沙暴越来越强。
风乱吹,有时推背,有时迎面撞来。陈默的护盾出现裂缝,火消耗很快。他咬牙撑着,左眼的骨纹亮了,疼让他清醒。他掏出一把赤阳草粉,撒向空中。
灰烬逆着风飘,指向一个塌掉的沙丘。
“那边!”他喊。
三人改方向,艰难前进。越靠近沙丘,风越怪。耳边传来哭声,像很多人在哭。地上有影子,都是趴着的人形,手伸向天空,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
阿渔忽然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苏弦立刻弹琴,一声清亮的声音扫过头顶,哭声消失了。她说:“只是死人留下的幻象,别理它。”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见阿渔站稳了才继续走。他低头看到沙子里有一块破布,上面有烬火印——和之前布袋上的图案一样。
“是陷阱。”他说,“但他们留下了入口。”
话刚说完,沙丘轰地塌了,露出一道石阶。边上刻着符文,虽然没光,但能看出是封印阵法。风到这里绕开三丈,形成一片安静的地方。
三人停下。
苏弦摸了摸琴,琴尾出现一个符号,和骨戒上的纹路一样。她抬头说:“第五枚骨戒就在下面。这是骨尊的标记。”
陈默看向石阶深处。里面黑得看不见底,吞掉所有声音。他把铁链缠在手臂上,换斩虚枪到右手。
“我们下去。”他说。
阿渔喘着气,眼神坚定:“我不走远,但我要一起去。”
苏弦没反对。她把骨琴包好绑回背上。七块调音玉都装好了,随时能用。她提醒:“如果有亡魂守门,《安魂曲》只能用一次。”
“够了。”陈默说,“只要能进去。”
三人踏上石阶。第一级很宽,表面有裂痕,踩上去声音闷闷的。陈默先走,脚刚落地,符文闪了一下。
苏弦跟上,脚步轻。阿渔最后一个上来,手一直按在胸口口袋——那片透明鳞片还在微微颤。
风在身后吼,沙暴没停。但这里很安静,连呼吸都能听见。
陈默再走一步,第二级台阶响了。
第三步,第四步。每一步都像惊醒什么东西。符文光变弱,但没灭,说明禁制还在。
苏弦忽然抬手:“等等。”
她蹲下,手指擦过台阶边缘。土松了,她拨开一层沙,露出半个手掌印——掌心朝上,手指弯着,像死前拼命抓过什么。
“有人来过。”她说,“而且没活着出去。”
陈默盯着手印。掌纹里有黑色的东西,不像血,也不像泥。他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刺痛,像被针扎。
他收回手,问苏弦:“还能听到琴的动静吗?”
苏弦闭眼一会儿:“能。越往下,越清楚。”
阿渔突然开口,声音紧绷:“我闻到了……龙血的味道。很淡,但已经烧焦了。”
陈默不再犹豫,继续往下走。苏弦跟上,放慢脚步。阿渔一手扶墙,一手抓紧衣服。
石阶很长,通向黑暗深处。两边的符文偶尔闪一下,照亮墙面——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名字,字很小,看不出年代。
走到第十级,阿渔突然停下。
“不对。”她声音发抖,“风……变了。”
陈默回头。她脸色发白,耳后鳞片抖得很厉害。苏弦也感觉到了,手已经放在琴弦上。
空气中有股横向的力,不再是往下拉,而是像潮水在墙里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石头里穿行。
陈默举起斩虚枪,白火顺着枪蔓延。他看四周,发现所有符文都在同时闪烁,节奏一样,像心跳。
“这不是遗迹。”苏弦低声说,“它是活的。”
话刚说完,右边墙面突然凹进去。一块石板翻过来,出现一个洞口。里面黑,只有一点声音——像金属刮过石头。
陈默立刻挡在两人前面。白火烧过去,照亮洞口。里面没人,地上有一道浅痕,像是拖过重物。
苏弦快速从琴底抽出一张符纸,贴在台阶边。符纸发光,形成一圈淡淡的光。
“如果再有机关启动,这张符会报警。”她说。
陈默点头,继续往下。到第十五级,地面开始倾斜。空气更重,呼吸有点困难。阿渔走得慢了,但从没说要停。
第十八级尽头是一块平地。前面有一座拱门,门框歪了,顶上有裂纹。门后面黑雾滚滚。
苏弦的骨琴忽然剧烈震动,琴尾的符号亮得刺眼。她用手压,压不住那股震动。
“就在里面。”她说,“第五枚骨戒……离我们不到十丈。”
陈默看着拱门。他知道太顺利了。黄泉宗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入口。但线索到这里,没有回头路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跟在我后面。有危险,立刻撤。”
苏弦点头。阿渔扶着墙,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拱门。
陈默迈出一步,走进拱门的影子里。
脚刚落地,地面猛地一震。拱门上方裂缝扩大,石头掉下来。一块砸中符纸,发出脆响。
符纸炸开,光圈扩散。
整个台阶区域一下子亮了。
就在那一瞬间,陈默看清了拱门内壁刻的一行字——
“献祭者入,余者为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