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骨坐了起来，紫色的眼睛盯着陈默。
陈默趴在地上，嘴里全是血。他的左臂断了，血一直流。右腿从膝盖往下已经变成灰色，一动就疼得厉害。
他想站起来，手一软，又摔了下去。
这时，苏弦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躺在远处，嘴唇发紫，胸口几乎不动了。那只曾经拉着断弦的手，轻轻抖着。古琴插在残骨的胸口，裂开了缝，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快不行了。
突然，黑气猛地震动。
一条黑色的东西从残骨背上射出来，飞快地缠住苏弦的腰。她的身体被拉起来，往深坑里拖。皮肤迅速变灰，像是生命被抽走。
陈默眼睛红了。他咬住左臂的伤口，用力一扯，靠着痛劲猛地跳起来。可刚走一步，右腿“咔”一声，差点跪倒。
那条黑东西越收越紧，苏弦的脸更白了。她的手指松开断弦，垂了下来。
不行！
陈默扑到青玉佩前，撕开衣服，把断掉的小指狠狠按进玉佩的裂缝。剧痛冲进脑子，他眼前闪过柳菁的脸，但只是一下。
一股力量冲进身体。
他睁开眼，左手抓起玄冥剑匣剩下的铁链，绕在手臂上三圈，勒进肉里。铁链很冷，他感觉不到。
他运转《玄骨炼天诀》，用到极限。
他抬起脚，摇晃着冲向深坑。
就在那黑东西要把苏弦拖进黑红液体的瞬间，陈默跳起来，铁链甩出去，缠住黑东西的根部，拼命往后拉！
“滚——！”
他大吼。铁链变得通红，像烧化的铁水。黑东西猛力一甩，陈默的左臂直接断开，整个人砸在骨柱上。
血溅得到处都是。
但他没松手。铁链死死绞住黑东西，硬是把它从苏弦身上拉开一点。
苏弦掉了下来。
她还没落地，又被一股力甩向空中。黑东西发怒扫过来，再次扑向她。
陈默单膝跪地，右手撑地跳起，用右肩接住苏弦，两人一起摔在骨柱边上。
疼得厉害。右腿的灰斑已经爬到大腿，连手指都动不了。
苏弦躺在他怀里，呼吸很弱。她睁着眼，看着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七根琴弦开始一根根断。
第一根断了，发出“啪”的一声；第二根断了，声音低哑；第三、第四根接连崩断，像有人在黑暗中割线。
最后一根弦离开琴轴时，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天上劈下一道紫雷，打在黑东西的关节上。黑气炸开，残骨的身体晃了晃。
古琴从残骨胸口飞出，落在地上，碎成几块。只有琴头还连着一丝金线，在灰尘里闪了一下光。
苏弦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尖勾着半截断弦。她看着陈默，眼神模糊，笑容却很轻很柔。
“下次……换我弹琴给你听。”
声音很小，像风吹过耳边。
说完，她头一歪，没了动静。
陈默没动。他抱着她，肩膀压着她的背，右手撑着地。左臂还在流血，他撕下布条，紧紧绑住肩膀，打了结。
然后，他把她轻轻靠在骨柱旁，让她坐着不倒。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又紧紧握住那块调音玉。
冰冷的玉石贴着皮肤。
他低头看她。她脸色苍白，嘴唇没血色，表情却很安静。像是睡着了，只是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深坑里的残骨开始震动。
紫光从裂缝里冒出来，比之前更亮。新的黑东西从地火里钻出，缠上它的脊柱。那双紫眼再次睁开，冷冷看着陈默。
陈默没有抬头。
他把剑匣拖到身后，靠在上面。铁链只剩几节，挂在手腕上，沾满血和灰。
他单膝跪地，右腿完全没知觉。左臂废了，右手还有点力气，但也快没了。
焚天骨狱的影子出现在他背后，晃了晃，稳住了。蓝色火焰燃起来，挡在他和苏弦前面，隔开生死。
残骨慢慢站直。
紫眼盯着他。
邪尊的笑声从四周传来，像金属刮石头，很难听。
陈默一句话也没说。他把右手按在地上，碰到一块碎琴片。锋利的边割破手指，血流出来，渗进地面。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左眼里骨头的纹路燃起了蓝火。
火焰顺着脊椎往上烧，一直烧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