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空，陈默整个人往前扑去。他立刻收紧手臂，把背上的苏弦护得更紧。玄冥剑匣“啪”地弹出铁链，哗啦一声缠住头顶斜插下来的石柱。
他借力一荡，在空中翻身，稳住了身体。
可脚下没有地面。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下面透上来一点微弱的蓝光，像水底的光。空气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像是海风混着鱼腥味。
“陈默……救我……”
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他猛地抬头。
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大海。
海浪翻滚，渔船碎成木板漂在水上。远处礁石上站着一个人，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耳朵后面有透明的小翅膀在闪。
是阿渔。
她站在那里，一只手抓着礁石，另一只手朝他伸过来，嘴一张一合：“救我……快……”
陈默看着她，没动。
不对劲。
海怎么会出现在地下？而且太安静了——没有风声，没有浪打石头的声音，她的嘴型和声音也对不上。
可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那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当年她为他挡下那一击时，也是这样伸手拦在他面前。
铁链挂在石柱上，轻轻晃着。他靠着岩壁，左眼忽然发烫。皮肤上浮现出骨纹，一股热流从身体里冲下来，压住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
他咬紧牙，逼自己冷静。
这是幻觉。一定是陷阱。
就在这时，背上的苏弦突然抖了一下。
她五指收紧，死死抓住他的衣领。
“别过去。”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那是圈套。”
陈默低头看她。
她闭着眼，脸色发白，眉头皱得很紧。骨琴贴在胸口，已经裂了，裂缝里冒出黑气，正一点点钻进她的皮肤。
他知道她说得对。
可阿渔还在看着他。
她又张嘴：“你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他呼吸一停，右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铁链轻轻响了一声，微微颤动。
手指离那幻影还差半尺，整片海突然扭曲。
天空裂开，海水倒卷上天。阿渔的身影晃了晃，眼神变空。她不再求救，只是反复低声说：“带不走——带不走——带不走——”
陈默猛地收回手。
太晚了。
幻境炸开，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下子把他和苏弦吞了进去。
铁链从石柱上崩断，飞回剑匣。他赶紧把苏弦拉到胸前，用铁链一圈圈缠住两人，紧紧绑在一起。下一秒，整个人被狠狠拉进裂缝。
耳边风声呼啸，身体像被撕扯。眼前闪过各种画面——海底的船，倒塌的宫殿，碎片飘在空中。
他运转《玄骨炼天诀》，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
血雾散开的瞬间，周围的墙壁突然亮了。
黑色火焰燃起，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纹路和之前丹阁里的很像，都是噬魂咒。
他心里一沉。
果然是同一个阵法。
这里不是出口，是另一个陷阱。
他立刻收紧铁链，把苏弦护在身前。她头歪着，呼吸越来越弱。骨琴上的黑气已经爬到手腕，皮肤发青，冷得吓人。
不能再拖了。
他不再抵抗下坠，反而加快速度往下冲。眼角看到左边有一点蓝光，像是通道的出口。
他立刻转向，朝着那点光冲过去。
眼看就要到了，前方空间突然裂开。
一颗巨大的头颅慢慢浮现。
三丈高的血骷髅只剩半截身子，肋骨里插着几把断刀。眼眶里的火一闪一闪，死死盯着他们。
“邪尊要的人，谁也别想带走！”它吼道，声音像从地底传来。
话音刚落，一股血雾喷出，打中陈默左臂。
皮肤瞬间变黑，留下一个扭曲的印记。
陈默闷哼一声，左手立刻划破掌心，把血按在印记上。血一碰就冒白烟，他却死死压住，不让邪气扩散。
他认得这个印记。
跟玄明子玉牌上的纹路一样。
对方一直在找他们。
他再抬头，血骷髅的影子已经消失，只剩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带不走……带不走……”
他抱紧苏弦，继续往下冲。
蓝光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是一个人工挖的裂缝出口，边上刻着符文，但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了。通道里面很黑，能听见水流声，还有低低的震动，像钟声，又像心跳。
右腿还是僵的，已经蔓延到腰部。每动一下都像骨头里扎了钉子。左眼滚烫，体内的焚天骨狱随时会爆发。
但他不能停。
苏弦体温越来越低，呼吸几乎感觉不到。如果再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她撑不过半小时。
他加快速度，直冲蓝光而去。
越靠近，越看清那是条人工凿出来的通道。墙缝里渗水，水滴落下的声音一直响。
他调整姿势，准备落地时立刻戒备。
可就在要穿出去的那一刻，苏弦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盲眼泛着幽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别进去。”她说。
陈默顿住了。
她的手冰凉，力气却很大。
“里面有东西在等我们。”她声音发抖，“它刚才……一直在听。”
他没法回答。
他知道她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回头一看。
黑暗深处，更多的影子正在聚集。血雾翻腾，变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一起朝这边逼近。
留下就是死。
进去，还有一线活路。
他挣开她的手，抱着她一头冲进蓝光通道。
双脚刚落地，地面就开始剧烈摇晃。
头顶的石头不断掉下来，前面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锁链在地上拖。
他站稳，迅速把苏弦重新背上，铁链接好。左臂的印记还在烧，他不停用血压制邪气。
通道两边的石壁开始渗水，水珠落下，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他迈出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突然，墙上一块石头闪了一下。
紧接着，整条通道的符文全部亮起。
蓝光变成了红色。
他立刻停下。
前方十步远，空气扭曲，一个人影慢慢出现。
穿着黑袍，个子很高，双手垂着。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
陈默握紧了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