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地火室门口,热气扑面而来。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石阶上,地面有点晃。苏弦说过这里有问题,他不能停。
周子川跟在他后面,走路不快不慢。他穿着执事的长袍,衣服上有火云纹,声音冷冷的:“师弟小心点,这地方火气重,不是谁都能待。”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周子川不是来帮他的,是想看他出事。
门开着,两人一起进去。里面比外面更热,空气里有股怪味,像烧焦的东西混着铁锈。墙上画着火符,一闪一闪,人影乱晃。
赵三站在炉鼎旁边。他瘦,脸色发青,看到陈默进来,嘴角一歪:“哟,首座大人来了,我们这小地方可不敢拦。”
陈默没理他。他的眼睛盯着那尊炉鼎——有三个人高,通体黑色,表面有很多裂痕,裂缝里透出红光。他走近几步,右臂的旧伤突然疼起来,像是有针在肉里扎。
他停下。
焚天骨狱在他体内轻轻震动。这不是普通的疼,是功法在提醒他。
他闭眼,运转《玄骨炼天诀》,顺着疼痛的感觉往体内探。眼前一黑,又亮了——他“看”到了炉鼎底部的刻痕。那些线条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刀硬刻上去的,但形状他认得。
是噬灵阵。
和他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抽人命的邪阵。三年前他在外门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现在却出现在丹阁地火室,还连着地脉。
陈默睁眼,眼神变冷。
赵三还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根铁钩,假装在搅炉火。他抬头看了陈默一眼,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倒,铁钩狠狠撞在鼎边。
铛!
一声响,炉鼎抖了一下。接着一团红火从裂缝喷出来,直冲陈默的脸。
火焰很粗,带着硫磺和臭味。温度一下升高,连周子川都往后退了半步。
陈默没动。
他在等这一刻。
火扑来的瞬间,他右手一抬,肩后的剑匣一震。一道黑光飞出,是他缠在上面的骨链。铁链在空中绕了几圈,一下子把火舌缠住。
嗤——
火焰被锁住,发出烤肉的声音。陈默手腕一压,骨链收紧,竟把整团火拉回炉鼎里。
轰!
炉鼎猛震,红光闪了两下,慢慢暗了。屋里安静下来。
赵三站着不动,手里的铁钩掉在地上。
周子川站在几步外,脸上的笑还没散。他看着陈默,语气阴阳怪气:“师弟真厉害,连地火都能收。看来我们这些老弟子,以后得多跟你学了。”
陈默没看他。他走到炉鼎前,伸手摸那道喷火的裂缝。手指刚碰到鼎身,一丝很淡的气味钻进鼻子。
龙息。
很弱,几乎闻不到,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和阿渔身上的一样,带着海风的味道。
心里一沉。
苏弦说地下埋着龙族尸体,是真的。
他收回手,骨链自己飞回剑匣,绕好。左眼里闪过一道骨纹,很快消失。
周子川见他不说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别以为赢一次就站稳了。丹阁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陈默终于转头看他。
“我来查地火的问题。”他说,“不是听你废话。”
周子川眯眼。袖子里的手指一捏,一块玉符碎了。咔嚓一声,一道光溜进地板缝,不见了。
“查?”他冷笑,“你查什么?一个废灵根的外门弟子,也配碰丹阁的秘密?”
陈默不答。他盯着周子川的眼睛,左手慢慢按在剑匣上。
两人对峙,没人说话。
赵三缩在角落,脸色白。他看看周子川,又看看陈默,忽然开口:“我……我去叫长老。”
“不用。”陈默淡淡说,“你留下。”
赵三愣住。
“刚才那一撞,不是不小心。”陈默盯着他,“你是故意的。谁让你这么做的?”
赵三张嘴,说不出话。
周子川立刻挡在他前面:“别乱说。赵三是值班弟子,做事有分寸。倒是你,私自闯入重地,还弄坏炉鼎,宗门不会放过你。”
“弄坏?”陈默冷笑,“是你的人先动手。”
“证据呢?”周子川摊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说他故意,谁信?”
陈默不争了。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讲理。
他转身走到炉鼎另一边。那里有个石台,放着一本册子。他翻开,纸很旧,记着每天地火的使用情况。
最近三天,每到半夜,地火都会突然变热,持续半个时辰。记录人写着“赵三”。
他合上册子,看向墙角。那里有个小洞,通向地下。他走过去,蹲下,伸手进去。
土是湿的,底下摸到金属。
他用力一挖,拉出一段铁管。管子连着炉鼎底,另一头插进岩石。管壁有符文,已经烂得看不清。
这是引灵的装置。
有人用炉鼎偷抽地脉灵气,目的不是炼丹。
他站起来,把铁管扔在地上。
周子川脸色变了。
“你干什么?”他大声问。
“查真相。”陈默平静地说,“你们藏不住。”
“真相?”周子川笑了,“你以为你看的就是真相?告诉你,丹阁比你想的深。你能救阿渔吗?你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陈默猛地抬头。
这句话,是在试探,也是在威胁。
他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她在哪里?”
“你猜。”周子川后退一步,“不过我劝你,别查太深。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麻烦。”
陈默不动。
左手一直按在剑匣上。骨链在匣子里颤,像随时要飞出来。
赵三缩在角落,低头不语。他偷偷看陈默一眼,嘴动了动,没说话。
屋里的温度还在升。炉鼎的裂缝又变红,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烧。
陈默走向门口,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我会再来。”他说。
周子川抱着手臂,冷笑:“随时欢迎。”
陈默走出地火室,热气留在身后。走廊昏暗,火光照在墙上,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走远,在拐角停下,靠着墙站住。
胸口的青玉佩又烫了。这次比以前更热,好像在回应什么。
他低头摸玉佩,手指划过边缘。三年前,阿渔把这块玉给他时说:“只要你戴着它,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现在,该他去找她了。
他闭眼,运功,把一丝灵气送进玉佩。光闪了一下,没了。
没有回应。
但他知道,她在受苦。
他睁眼,看向地火室的方向。那里还在震动,比之前更快。
有人正在加快血祭。
他站在原地,左手紧紧握着剑匣。骨链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