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踩进焦土，鞋底裂开。他没停，右腿的石头痕迹已经爬到腰上，左臂只剩下白骨，手指缠着铁链。苏弦趴在他背上，呼吸很轻。她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滴在八骨戒上。
戒指发烫，贴着他的胸口。
邪尊站在裂缝前，紫色的眼睛冷冷看着他。空中出现一幅画面——未来的他站在骨头堆成的塔顶，剑指着阿渔。那影子还在动，好像要钻进他身体里。
“你逃不掉。”邪尊说，“你会变成我。”
陈默喉咙一紧，嘴里有血腥味。他知道这是假的，可画面太真了。他怕自己真的会走上这条路。
苏弦的手指动了一下，勾住他的衣领。她没睁眼，嘴唇轻轻张开，发出一个字：“……音……”
他明白她的意思。
调音玉还在她腰上，七块都在。但她没力气拿出来。
陈默咬破舌头，血喷在八骨戒上。戒指一震，金光从裂缝冲出来，缠上他的手臂。他感觉骨头在响，快要碎了。
这一次，他不躲了。
他让所有记忆涌进来——柳菁死的时候，阿渔被带走的时候，村里人打他的那天晚上，玄明子变成傀儡扑向他的那一刻。还有刚才看到的未来，他自己举起剑的样子。
他全都看了。
然后他说：“就算我会变成你，我也要用这双手，先毁了你。”
说完，他把八骨戒狠狠按进胸口。
咔的一声。
一根肋骨断了。
不是慢慢裂开，是直接炸开。疼得像潮水一样冲上来，眼前一黑，但他站着没倒。一股热流从断骨处冲出来，跑遍全身。
背后的天空突然裂开。
不是裂缝，是门。
一座百丈高的黑火大门打开，门框是烧着的骨头拼的，门上有两个头颅在转。火焰从门里喷出来，烧穿乌云。
焚天骨狱，开了。
邪尊的紫瞳缩了一下。
陈默抬起手，铁链从剑匣飞出，绕上八骨戒。金光顺着铁链接到火门，整个骨狱开始抖。门里伸出一条漆黑的锁链，上面挂着半截焦黑的脊椎，直冲邪尊而去。
邪尊抬手，黑雾变出一面盾。
锁链撞上去，盾裂了，余力擦过邪尊的脸。那一片空间塌了，露出后面的黑暗。
“你疯了！”邪尊吼。
陈默没说话。他侧头看背上的苏弦，她的手指还在动，但琴声已经快听不见。
他知道她在撑。
他拿下她腰上的调音玉，一块一块塞进断琴的缝里。第一块进去，琴上出现金纹；第二块进去，琴弦微微颤；第三块进去，一股暖流传到他手上。
苏弦咳了一声，血溅在琴上。
陈默把最后一块调音玉用力拍进琴中间。瞬间，整把骨琴亮了，金光从裂缝里冒出来，像活过来一样。
“你弹。”他说，“我撑着。”
苏弦抬手，指尖划过唯一的残弦。
第一个音响起。
地面震动，那些从裂缝爬出来的黑影全僵住，接着炸成黑烟。第二个音落下，陈默脑子里的画面散了，胸口也不再压得难受。第三个音冲向邪尊。
琴音和火焰撞在一起。
金光从骨狱门喷出来，和琴音混在一起，变成一道光柱，直冲邪尊。
邪尊大吼，双手挡脸。紫瞳闪个不停，想挡住，可光柱太快。他的身体开始碎，边缘变成灰飘走。
“只要人心害怕，我就会回来！”他叫。
陈默往前一步，脚下焦土裂开。他抬手，背后火门往下压，无数黑焰锁链扫出去，把四散的黑影全缠住，拖回门里烧光。
光柱更强，正中邪尊的身体。
“我的骨狱。”陈默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只为烧你。”
轰！
紫瞳炸开，碎片乱飞。裂缝快速缩小，啪地闭上。天上乌云散了，阳光照上海面。
风吹了起来。
陈默站着，腿一软，单膝跪地。八骨戒还在胸口，但不烫了。焚天骨狱慢慢收回，火门关上，只剩几缕黑焰在空中飘。
苏弦趴在他背上，不动了。
她的手搭在琴弦上，指尖全是血。断琴的裂缝更深，金光一点点消失。
陈默摸她脖子，还有脉搏，很弱。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臂，白骨开始变青，好像要长肉。右腿的石头也没再往上爬。
他试着站起来，骨头摩擦发出声音。他扶着剑匣，一点一点站直。苏弦还在他肩上，他没放下。
海边很安静。海水退得很远，露出黑色礁石。地上全是裂痕，一直延伸到远处。
他迈出一步。
铁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
忽然，苏弦的嘴动了动。
她说两个字，声音轻得像灰被风吹走。
“别走。”
陈默停下。
他没回头，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住她垂下的手腕。
远处海面微微动了一下，水下闪过一道小缝，很快合上。
他再次抬脚，踩进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