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丹阁广场边上，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穿着粗布衣服，背上背着一个剑匣，很重，压得他肩膀有点沉。他没动，也没说话，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破纸。
这张纸是从赵三袖子里掉出来的。纸的一角被烧黑了，上面写着“月蚀”两个字，还能看清。下面还有一行字，但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炼丹大比的复赛已经开始。主炉那边冒着烟，很多丹师围着自己的丹炉，盯着火候。陈默的炉子在角落里，位置偏，没人靠近。昨天他捏碎九纹赤阳丹的时候，飞出一只火凤凰，大家都记得他。
赵三提着药匣走过来，脸上带着笑。他穿着执事长袍，袖口有火焰纹，看起来是来帮忙的。
“陈师兄，我来帮你守炉。”
陈默没看他，眼睛盯着炉底的地火口。火光是暗红色的，跳得很慢，和平时不一样。突然，他左眼发热，眼皮下的骨纹也开始发烫。
他知道不对劲。
赵三蹲下来，假装检查炉底封印。他把手伸进药匣，悄悄夹出一点灰色粉末。趁旁边一个丹师转身报火候时，他轻轻一抖手，粉末顺着炉缝掉了进去。
这是蚀灵散。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遇到火就会化开，能钻进人的骨头里。三天后，人就会废掉修为。
但他不知道，一个时辰前，陈默已经用骨链缠住了炉壁。七根铁链绕着炉身绑紧，贴着刻痕锁死。只要炉子里灵气一动，链条就会震动报警。
粉末刚落进去，火苗一下子缩了。骨链立刻绷直，发出轻微的嗡声。
陈默抬手按住炉盖，五指一收，骨链像蛇一样收紧，把炉口完全封死。毒气出不去，反而被地火烤着，迅速膨胀，顺着原路倒灌回去。
赵三还没站起来，一股灰烟扑面而来，钻进鼻子。他脸色变了，捂住嘴想退，可已经晚了。蚀灵散进了身体，皮肤开始痒，接着冒出紫斑，像是体内被什么东西腐蚀。
“你——！”他抬头瞪着陈默，声音发抖。
陈默站直身子，冷冷地说：“你往我炉子里下毒，现在毒气回去，是你自己吸了。”
周围的丹师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到赵三脸都烂了，都很吃惊。有人认出这是蚀灵散的症状，小声喊了出来。
“不可能！”赵三咬牙，“是你设局！用邪术害我中毒！”
陈默不说话，左手一扯骨链，链条像鞭子一样甩出去，“啪”一声打裂赵三腰上的储物袋。几颗丹药滚出来，还有一块黑色令牌。
令牌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正面刻着一个血骷髅，边缘有锯齿纹。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他们见过这个图案。三天前宗门抓了一个魔宗奸细，身上就有同样的令牌。
陈默弯腰捡起令牌，举起来。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令牌和奸细身上的是一样的。你说我没证据？这就是证据。你是谁的人？是不是玄明子派你来的？”
赵三脸色发白，猛地扑上来抢令牌。陈默一闪躲开，骨链顺势缠住他手腕一拉，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我没有！我不是……”赵三挣扎着吼，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流出血。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从长老殿飞来。
玄明子落在广场中央，长袍飘动，脸色很难看。他看都不看陈默，直接走到赵三面前，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道血符。
“早知道你不安好心。”他冷冷地说，“今天当众揭发奸细，也算你最后立功。”
话没说完，血符飞出去，砸在赵三天灵盖上。
砰！
一声闷响，赵三身体僵住，眼睛翻白，脑袋歪了下去，不动了。
全场一片死寂。
陈默站着没动，手指紧紧扣着骨链。他明白，玄明子不是除奸，是在杀人灭口。赵三马上要说更多事，却被杀了。
玄明子转过身，面对大家，语气平稳：“这个人被魔宗收买了，想破坏丹会。幸好陈默发现了，才没出大事。”他顿了顿，看向陈默，“但你太冲动，要不是我出手，他可能会伤人。”
几个老丹师点头，有人说陈默虽然有功，但手段太狠，不合规矩。
陈默没争辩。他弯腰从赵三尸体旁捡起那张残纸，发现刚才混乱中又被撕掉了一角，剩下的字更模糊了，只能勉强看出“血祭”两个字，后面好像还有“子时启动”。
他把纸折好放怀里，手指碰到胸前的玉板，一阵冰凉。
玄明子走近几步，语气缓了些：“你还年轻，警惕是对的。但做事要有证据，不能乱猜。”说着伸手要去拿那块魔宗令牌，“这东西交给我处理。”
陈默往后退半步，骨链横在胸前：“这是我找到的，应该交给执律堂查。”
玄明子眼神一闪，没再逼，只说：“也好。等大比结束，自然有人查。”
说完转身走了，长袍带起一阵风。
陈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知道，表面是他赢了，其实真相断了。赵三死了，线索没了，只剩这张纸。但在赵三倒下的时候，他看见纸从袖口滑出，对方手指故意勾了一下——像是有意留下的。
夕阳照下来，人影拉得很长。丹炉还在烧，火光照在骨链上，一闪一闪。
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钟响。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骨链末端有一点血，不知是赵三的，还是他自己旧伤裂了。他没擦，慢慢把链条一圈圈缠回手臂。
忽然，胸口一热。
是那本无名册子。藏在衣服里，贴着皮肤，现在正发烫——就像上次柳菁出现时，青玉佩的反应一样。
他不动声色，用手压住胸口，挡住热度。耳边好像响起一句话，不是琴声，也不是人叫他，而是一句低低的声音：
“八荒非杀阵……是钥匙……”
声音突然没了，热感也消失了。
陈默抬头，看向长老殿那扇紧闭的石门。门缝没光，也没声音。
但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人，在等子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