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小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位市领导。
周阳在林小雨的指引下走进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惊讶，审视，好奇，不一而足。
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近六十，头发微白，但精神矍铄，面容不怒自威的领导。
他就是临海市的一把手，市委书记，高远山。
高远山旁边，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看起来更像大学教授的领导，临海市市长，陆长风。
陈义凡赫然在座，就坐在陆市长的下手位。他看到周阳进来，只是冷哼一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高书记，陆市长，各位领导好。”周阳不卑不亢地向众人点头致意。
“来，周阳同志，坐这里。”高远山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个空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算是表达了欢迎。
周阳落座，简单的寒暄过后，见面会正式开始。
高远山先是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周阳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
“周阳同志是从省城来的优秀年轻干部，在昭明市交通局的岗位上，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我们临海，现在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就需要周阳同志这样有新思路、有闯劲的干部，来给我们注入新的活力。”
高书记的话说得很漂亮，但周阳能感觉到，在座的大部分人，依旧抱着一种观望甚至怀疑的态度。
毕竟，履历再漂亮，也不如拿出真本事让人信服。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义凡，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高书记说得对，我们临海欢迎有能力的干部。”他慢悠悠地说道，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周阳，“不过，我们临海的情况，和内陆城市不太一样。要想在这里开展工作，首先得对我们临海的基本情况，有个全面的了解。”
来了。
周阳心中一笑，知道正戏开场了。
陈义凡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考校的姿态，笑呵呵地问道：“周阳市长，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熟悉。我这也是想帮你尽快进入角色。不知道你对我们临海港的运营数据，有没有个大概的了解？比如说，今年上半年，我们港口的集装箱吞吐量，和去年同期相比，增长率是多少啊？”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典型的“随堂测验”，而且是故意刁难。
谁都知道周阳今天第一天报到，车马劳顿，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精确的数据？
这种数据，就算是分管港口的副市长，也得翻开本子才能准确说出来。陈义凡这是铁了心要让周阳在所有领导面前出个丑。
陆市长微微皱了皱眉，觉得陈义凡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但也不好当场说什么。
其他几位副市长，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陈义凡看着周阳，眼角已经带上了一丝得意的笑纹，仿佛已经看到了周阳支支吾吾，尴尬万分的样子。
周阳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义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想不起来？”他追问道，“没关系，记不住也正常，毕竟刚来嘛。以后多看看材料就知道了。”
周阳抬起头，迎上陈义凡的目光，忽然笑了。
“陈市长，您问得太笼统了。”
“嗯？”陈义凡一愣。
只听周阳不紧不慢地说道：“临海港务局发布的官方数据，今年一至六月份，临海港全港集装箱吞吐量为八百六十二万标准箱，同比增长百分之七点二。”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数据，如果您需要更精确的，应该是百分之七点一八。数据来源是市统计局的半年度经济运行分析报告，第三章第二节，第十七页。”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义凡脸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那里。
他……他竟然真的答上来了？还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甚至连报告的出处和页码都说了出来？
这他妈是人脑还是电脑？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周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不过，陈市长，我认为这个百分之七点二的增长率，并不能让我们高枕无忧。”
“相比于国内其他几个同体量的港口城市，我们的增速其实是偏低的。我来之前，看过一份国家发改委关于沿海港口群发展的调研报告，报告中指出，未来港口竞争的核心，将从吞吐量的竞争，转向效率和服务的竞争。”
“我们临海港，虽然硬件设施一流，但在智慧物流、多式联运和通关便利化这些‘软件’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应该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
周阳这番话，已经完全超出了回答问题的范畴。
他不仅给出了精准的数据，更给出了基于数据和国家宏观政策的深刻洞见。
这一下，在座领导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审视和怀疑，变成了真正的惊讶和欣赏。
特别是市委书记高远山和市长陆长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背数据的机器，而是一个能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将才！
陈义凡的脸色，已经从僵硬，变成了铁青。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两个大耳光。
他精心准备的下马威，非但没有把对方打趴下，反而成了一块垫脚石，让周阳一上来就秀了一把肌肉，把他自己衬托得像个心胸狭窄、水平有限的小丑。
“咳！”陈义凡不甘心，硬着头皮继续发难，“港口数据你可能提前看过，那我再问你一个。我们临海高新区，是招商引资的重点。今年上半年，高新区实际利用外资额是多少？和我们的季度目标相比，完成度又如何？”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刁钻。
因为它不仅涉及具体金额，还涉及内部的目标考核，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周阳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执意要送人头的对手，心中甚至有点同情。
“陈市长，高新区上半年的数据，我也恰好关注过。”
周阳微微一笑，再次开口。
“截至六月三十日，高新区实际利用外资额为九点七亿美元，完成了上半年计划目标的百分之一百零八。其中，第二季度单季完成了五点六亿美元，环比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六。”
“不过……”
又是这个“不过”。
陈义凡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也要看到，这九点七亿里面，有超过百分之六十，是来自于传统制造业的增资扩产。而我们规划中重点扶持的，比如人工智能、生物医药这些高新科技产业的引资额，占比不到百分之十五，这说明我们的招商引资结构，有待优化。”
“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完成招商任务的数字，更要关注招商的质量。临海要打造经济特区，就必须在产业升级上，下更大的功夫。”
啪！啪！
这番话，如同两记更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陈义凡的脸上。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活像个打翻了的调色盘。
够了，别说了，再讲下去我人要没了！——这是陈义凡此刻唯一的内心活动。
会议室里，高远山书记眼中精光一闪，他看着周阳，终于毫不掩饰地，重重点了点头。
“好！周阳同志，准备得很充分，看得也很深。说得好！”
一句“说得好”，直接为这场短暂的交锋，画上了句号。
而就在高书记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阳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宿主在关键场合展现出卓越的专业素养和战略眼光，成功化解同僚的刁难，为领导（市委书记高远山，直接）提供了“天降猛将，未来可期”的强烈正面情绪价值！】
【获得系统积分：+500！】
【宿主能力【记忆力】获得强化！】
【宿主【精力值】上限+10！】
周阳心中一乐。
开门红啊。
这位陈常务，人还怪好的嘞，第一天上班就急着给自己送经验包。
看来，这临海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