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动扳机的瞬间,柳若雪感觉枪身传来一阵剧烈的后坐力,震得她肩膀发麻,耳膜嗡嗡作响。
沉闷的枪声被天台的封闭结构削弱了不少,却依旧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寒夜的寂静。
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射击口呼啸而出,精准地穿过三十米的距离,重重地撞在那个举着撬棍的壮汉胸口。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在雪地里炸开。
壮汉的动作猛地僵住,撬棍从他手中脱手飞出,在雪地上滑出老远。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里的棉衣瞬间被染成深色,鲜血像喷泉般从伤口涌出,在寒风中拉出一道猩红的弧线,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身体晃了晃,像棵被砍断的大树,重重地向后倒去,砸在积雪覆盖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激起一片雪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围墙外的匪徒们全都愣住了,动作僵硬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脸上还残留着即将得手的兴奋,转眼间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
张彪离壮汉最近,甚至能感觉到飞溅的血珠落在脸上的温热触感。
他瞳孔骤缩,看着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手下,又猛地抬头看向别墅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操!被发现了,妈的,有枪!”
张彪的咆哮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他猛地扑倒在雪地里,同时嘶吼着:“都他妈给老子趴下!找掩护!”
剩下的匪徒这才如梦初醒,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尖叫着、咒骂着,慌不择路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有的扑倒在雪地里,有的蜷缩在废弃的汽车后面,还有的试图躲到围墙的拐角处,动作狼狈不堪。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气焰,在子弹面前瞬间荡然无存。
天台的射击口旁,柳若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松开扳机,双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刚才那一幕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子弹击中身体的闷响,鲜血喷涌的画面,还有那个壮汉倒下时绝望的眼神……
虽然能够学习射击她心里有些开心,认为这是林风信任她的证明,但是当扣下扳机的时候,还是感到恐惧。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开枪打人,哪怕对方是不怀好意的匪徒,那种剥夺生命的冲击感还是让她几乎崩溃。
“我……我……”
柳若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想放下枪,手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后的力量突然收紧。
林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
他的胸膛温热而坚实,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将她所有的颤抖和恐慌都稳稳接住。
“别怕。”
林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像温暖的水流,缓缓淌过她混乱的心湖。
“他想闯进我们的家,想伤害我们,伤害小雅,伤害萌萌。你这不是杀人,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我们所有人。”
他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指尖的温度驱散了泪水的冰凉。
“想想别墅里熟睡的孩子们,想想赵冰冰,想想陈岚她们。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柳若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是啊,这不是在和平年代的街头斗殴,这是在末世里的生死存亡。
那些人眼里的贪婪和凶狠,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不是来求助的,是来掠夺的,是来把她们这些好不容易在末世里找到安稳的人,重新拖回地狱的。
如果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撬开了门锁,冲进了别墅。
到时候,孩子们会怎么样?赵冰冰她们会怎么样?
不敢想,也不能想。
虽然即使她没有开枪,这群人也冲不进别墅,但是人做事,总是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的,即使这个理由并不严谨。
柳若雪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林风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那气息里有硝烟味,有雪的清冽,更有让她安心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颤抖渐渐停止,握着枪的手也稳定了下来。
或许是末世的残酷早已磨硬了她的心,或许是林风的怀抱太过温暖,此刻的她,竟然真的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和恐惧,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没事了。”
柳若雪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她重新将脸颊贴向枪托,右眼透过瞄准镜,再次看向围墙外。
张彪躲在一辆废弃的面包车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别墅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妈的!是谁在开枪?给老子滚出来!”
“有种正面硬刚,躲在暗处放冷枪算什么本事!”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别墅依旧安静地矗立在雪地里,只有二楼那盏暖黄的灯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头,怎么办?”
一个匪徒蜷缩在墙根下,声音带着哭腔,“对方有枪,我们根本冲不进去啊!”
“冲你妈个头!”张彪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雪堆,“没看到强子都被打死了吗?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他虽然愤怒,却也不是傻子。
对方能在三十米外一枪命中,显然是个用枪的好手。
他们手里的菜刀钢管,在枪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都给老子仔细找!看看子弹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张彪压低声音,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别墅的墙面,“肯定是在一楼或者二楼的窗户后面!找到位置,我们用燃烧瓶炸他妈的!”
匪徒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掩护物后面探出头,紧张地搜寻着可能藏人的窗口。
他们的目光在别墅一楼的落地窗、二楼的阳台和窗户上反复逡巡,甚至连屋顶的烟囱都没放过,却唯独忽略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台。
谁也想不到,那个看似封闭的穹顶天台,竟然会有射击口。
更没人想到,开枪的人,正站在离他们近几十米高的地方,像俯瞰蝼蚁一样看着他们的狼狈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