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以西的十万大山深处，瘴气如浓稠的牛乳般弥漫在峡谷间。蛮王孟获坐在虎皮王座上，看着底下披甲执矛的部族勇士，铜铃大的眼睛里燃着贪婪的火焰。
“探子回报，岭南军的粮草正从郁林郡运往邕州，护送的不过千把人。” 孟获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陶罐里的米酒泼洒出来，“那陈锋小儿刚在沿海打了几场胜仗，就敢小觑我南蛮铁骑？这次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岭南真正的主人！”
帐下的蛮将们发出阵阵嘶吼，獠牙状的头饰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凶光。唯有谋士阿会喃皱着眉：“大王，那陈锋能在三年间把岭南从荒蛮之地变成富得流油的宝地，绝非易与之辈。听说他麾下的玄甲军能正面冲垮三倍于己的叛军，咱们……”
“放屁！” 孟获一脚踹翻石桌，腰间的青铜刀 “哐当” 出鞘，“一群只会躲在龟壳里的废物，也配跟我南蛮勇士比？传令下去，三更时分劫粮！男的杀绝，女的带回寨里，粮草全给我烧了！”
蛮兵们嗷嗷叫着领命而去，帐外的战鼓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阿会喃望着孟获魁梧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位蛮王永远学不会敬畏，就像永远看不懂岭南城头那些冒着黑烟的 “铁疙瘩” 究竟是什么名堂。
同一时刻，郁林郡通往邕州的山道上，三百辆粮车正缓缓前行。护送的队伍却不止千人 —— 玄甲军都虞候赵虎勒住马缰，望着两侧高耸的山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怀里揣着的密信上，陈锋的字迹力透纸背：“引蛇出洞，务必让南蛮人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
粮车队伍突然停下，车夫们熟练地将车辆围成圆阵，车辕上暗藏的机括 “咔嗒” 作响，露出一排排锋利的铁刺。玄甲军士兵们翻身下马，厚重的明光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中的长戟斜指地面，连呼吸都透着整齐划一的肃杀。
“都虞候，有动静。” 了望手从粮车顶部跳下来，单膝跪地，“西侧山坡上有黑影，不下五千人。”
赵虎拔出腰间横刀，刀身在月色下划出银弧：“告诉弟兄们，憋了三个月的劲儿，今儿个全给我使出来！记住将军的话 —— 留三个活口，其余的，一个不留！”
“喏！”
呐喊声尚未落地，西侧山坡上已滚下无数巨石，伴随着蛮兵们的咆哮，黑压压的人流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在火光中泛着油光，手里的长矛和砍刀胡乱挥舞，全然不顾山道狭窄，只顾着往前冲。
孟获一马当先，胯下的矮脚蛮马虽不及中原战马高大，却异常矫健。他挥舞着两柄沉重的狼牙棒，狂笑着冲在最前面：“小的们，抢粮杀贼啊！”
就在蛮兵即将冲到粮车阵前时，赵虎突然高举横刀：“放！”
粮车之间的空隙里突然站起百名弩手，手中的诸葛连弩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随着赵虎一声令下，密集的弩箭如暴雨般泼洒出去，冲在最前面的蛮兵像被割草般倒下，惨叫声瞬间盖过了呐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孟获猛地勒住马，看着胸前插满弩箭的亲兵，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能一次射出这么多箭的玩意儿。
混乱中，粮车阵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隐藏的二十辆 “铁车”—— 车身上裹着厚铁皮，车头装着锋利的铁犁，正是岭南工坊新造的冲车。驾车的士兵猛地砸下机括，铁车底部的滑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蛮牛般朝着蛮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轰隆 ——”
铁车碾过蛮兵的身体，将人潮撕开一道道口子。玄甲军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挺着长戟结成方阵，稳步向前推进。长戟的穿刺声、铠甲的碰撞声、蛮兵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山道上很快积起没过脚踝的血污。
孟获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他看着那些身穿重甲的士兵如同移动的铁墙，自己手下最勇猛的勇士冲上去，连对方的铠甲都劈不开，反而被长戟挑飞。他突然想起阿会喃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撤！快撤！” 孟获调转马头就跑，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想跑？晚了！” 赵虎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铜哨，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在山谷间回荡，两侧的山坡上突然滚下无数火球，将蛮兵退路堵得严严实实。更可怕的是，山道尽头传来阵阵马蹄声，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 那是八百重骑营到了。
重骑兵们身披双层铁甲，连战马都罩着铁网甲，手中的马槊斜指天空，如同一道钢铁洪流。为首的校尉高举长枪：“将军有令，斩蛮王者，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杀！”
八百重骑同时发力，战马的嘶鸣与铁甲的铿锵汇成惊雷般的轰鸣。他们没有直接冲击蛮兵，而是沿着山道两侧奔驰，马槊挥舞间，将试图攀爬山壁逃生的蛮兵一个个挑落。阳光刺破云层的刹那，重骑兵们突然调转方向，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夹向混乱的蛮兵。
孟获被这股气势吓得魂飞魄散，他扔掉狼牙棒，换上最快的战马，拼命往密林里钻。可刚跑出没多远，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跃下，长戟如毒蛇般刺来。孟获仓促间举臂格挡，只听 “咔嚓” 一声，手臂应声而断，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蛮王孟获，束手就擒吧。” 赵虎用长戟指着他的咽喉，玄甲军士兵们已将周围的蛮兵清理干净，山道上尸横遍野，血腥味连瘴气都盖不住了。
孟获看着断手处涌出的鲜血，又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的玄甲军，突然发出一阵绝望的狂笑：“我不服！我南蛮勇士纵横山林百年，凭什么输给你们这些外来户！”
赵虎一脚踩在他胸口，声音冰冷：“凭将军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们却要来抢粮烧杀；凭岭南的铁比你们的铜硬，弩比你们的弓快；凭我们是为守护家园而战，你们却是为了劫掠而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亲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都虞候，将军有令，押孟获回邕州，其余蛮兵……”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虎点点头，示意士兵将孟获捆起来。他望着山谷里堆积如山的尸体，突然想起出发前陈锋的话：“对付豺狼，不能给它留半分喘息的机会。要让所有想打岭南主意的人知道，这里的每一粒粮食，每一块钢铁，都染着我们的血 —— 谁想抢，就得用命来换！”
三日后，邕州城门口。
孟获被关在特制的铁笼里，断手处缠着粗布，昔日不可一世的蛮王如今只剩满眼的恐惧。他看着城墙上悬挂的蛮将首级，听着周围百姓的唾骂声，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陈锋一身便服，站在城楼之上，身旁的阿会喃低着头，不敢看铁笼里的孟获。
“你说，南蛮各部会来赎他们的王吗？” 陈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阿会喃连忙回道：“南蛮十二部虽奉孟获为共主，实则各怀鬼胎。如今孟获被俘，各部只会趁机争夺霸权，绝不会来赎他。”
“那就好。” 陈锋将玉佩扔给阿会喃，“拿着这个去一趟南蛮山，告诉各部首领，降者可保留部族，免三年赋税；抗者，孟获就是榜样。”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另外，把那些参与劫粮的部族，给我连根拔了。”
阿会喃接过玉佩，手心全是冷汗。他终于明白，这位岭南王的仁慈只给顺民，对付敌人时，比最凶狠的蛮王还要冷酷。
三日后，南蛮十二部有九部遣使来降，剩下三部试图联合反抗，却被玄甲军和重骑营联手绞杀，部族土地被分给归顺的蛮族和南迁的中原百姓。孟获则被关进邕州大牢，每日供百姓参观，成了岭南杀鸡儆猴的活标本。
消息传到京城时，刚坐稳太子之位的九皇子正与四大家族的人议事。听到岭南军以千人之力击溃五千蛮兵，甚至驯服了桀骜不驯的南蛮，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陈锋…… 越来越难对付了。”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说，“听说他在岭南造的铁船能在海上跑赢快船，炼出的钢铁比咱们的好上三成，再这么下去……”
九皇子捏碎了手中的玉杯，眼神阴鸷：“怕什么？不过是弹丸之地的土霸王罢了。传旨下去，斥责他擅自动兵，罚俸一年。另外，让西南各省断了与岭南的盐铁交易，我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旨意传到岭南时，陈锋正在视察新建成的兵工厂。工人们正用流水线的方式打造弩箭，熔炉里的铁水映红了半边天。
“将军，京城来的旨意，说要罚您一年俸禄，还让各省断了咱们的盐铁。” 亲卫愤愤不平地说。
陈锋看完旨意，随手扔在地上，指着远处正在组装的新式投石机，对旁边的工匠笑道：“看到没？朝廷这是在逼咱们自己产盐、自己炼钢啊。告诉弟兄们，加把劲，三个月后，我要看到岭南的盐场出盐，铁矿出钢！”
工匠们轰然应诺，铁锤敲击铁砧的声音震耳欲聋。
陈锋走到厂门口，望着南方的海岸线。那里，新造的三艘战舰正在试航，帆布上印着岭南独有的朱雀旗。他知道，与京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手里的牌，还有很多没打出来。
“传令下去，重骑营扩编到两千人，玄甲军换装新式铠甲，海军再建五艘战舰。” 陈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告诉天下人，岭南不是谁想拿捏就能拿捏的。谁要是敢挡我的路，不管是南蛮还是京城的龙椅，我都照撞不误！”
夕阳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身后是冒烟的烟囱和操练的士兵，构成一幅生机勃勃又暗藏杀机的画卷。岭南的铁蹄，已经准备好踏向更广阔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