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辐射风刮过锈蚀的金属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在这片位于λ-7废墟边缘、被尘匠紧急定位的废弃数据中继站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陆离靠坐在一台布满污垢的服务器旁,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强行突破λ-7核心并抵御“存在清算”的反噬,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力量,那新生的规则框架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暂时无法调动。
苏晚星正在为他处理身上那些规则冲突留下的、无法自行愈合的诡异伤口,她的生命能量也消耗巨大,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尘匠的状态最糟,他本体的大部分算力都在维持自身数据核心不被彻底格式化,只能分出一缕微弱的意识投影,光影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我们时间不多。”尘匠的投影发出沙哑的电子音,“深瞳的‘清算’意志虽然暂时被甩脱,但他一定已经感知到协议被触发。我们必须在他找到我们之前,掌握‘铸造师’的技术。”
“师父留下的信息里,只给了我们一个模糊的坐标和‘铸造’的概念。”苏晚星眉头紧锁,看向陆离,“最关键的是,我们该如何‘唤醒’?深瞳显然掌握了类似技术,渡鸦就是证明,但他似乎并未大规模应用。”
陆离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动。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是他不用,而是他的技术…有缺陷。”陆离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我读取幽绿磷火印记时,捕捉到了一些碎片化的实验记录…深瞳的‘意识注入’,更像是一种覆盖和格式化。他强行抹去载体原有的微弱意识(如果有的话),再将目标意识碎片像写入程序一样植入。这个过程粗暴,失败率极高,且注入后的意识极不稳定,容易陷入疯狂或自我崩溃…渡鸦,可能是一个极其幸运、或者说极其不幸的特例。”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曾承载过K线烙印,也感受过“母亲”的侵蚀。
“而师父的‘铸造’…”陆离的眼中闪烁着与周正清一脉相承的、对“平衡”与“真实”的追求,“关键在于 ‘共鸣’与‘共生’ 。不是覆盖,而是寻找意识碎片与非人载体之间天然的、规则的共鸣点,让意识在载体中‘生长’出来,如同嫁接,最终达成一种稳定的共生状态。”
这个理念,与深瞳那种掠夺式的“覆盖”截然不同。
“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台冰冷的注入机器,而是一个能放大并捕捉这种‘规则共鸣’的…熔炉。”苏晚星立刻明白了关键。
“没错。”陆离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中继站中央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师父留下的坐标,指向的不是成品仓库,而是一个…初始铸造台。”
他示意苏晚星和尘匠配合。苏晚星将残存的火种力量凝聚于双眼,全力感知周围环境的规则流动。尘匠则调动最后稳定的算力,开始扫描中继站地下深层的结构。
“左下方十七米,有微弱的、不同于λ-7和深瞳体系的规则残留…非常古老,非常…温和。”苏晚星指向一个方向。
“检测到加密数据层…结构…与周正清先生的签名算法同源…”尘匠确认道。
在尘匠的远程引导下,他们找到了隐藏在一堵破败墙体后的升降平台。平台启动,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缓缓下沉。
下方并非宏伟的实验室,而是一个仅有几十平米的、布满灰尘的圆形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看似古朴的、由暗色金属和不明晶体构成的基座,基座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并非当前任何一种科技体系的符文。它不像机器,更像一个…祭坛。
“这就是…铸造台?”苏晚星有些难以置信,这东西看起来更偏向玄学。
陆离却走上前,将手轻轻按在冰冷的基座上。他没有动用力量,只是纯粹地感受。下一刻,基座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柔和的白光,与他体内那残破规则框架产生了微弱的呼应。
一道光屏在基座上空浮现,上面流动着简洁的界面和古老的文字。
【意识熔炉(原型机)启动】
【状态:能源匮乏,连接中断】
【功能:规则共鸣放大、意识碎片稳固、共生体铸造】
【警告:铸造成功率与意识碎片完整性、载体契合度强相关】
【当前可连接意识备份库:1(信号微弱)】
【当前可用载体数据库:0(需手动扫描录入)】
界面旁边,还有一个周正清留下的、简短的语音日志。
“……明远(张明远)走错了路。他只想控制,不懂共生。真正的‘铸造’,是给予第二次生命,是文明在灰烬中重生的艺术,而非制造武器的工艺……后来者,记住,‘钥匙’是引路人,‘火种’是守护者,‘滤网’是稳定器,三者协力,方能在狂潮中……铸就新的彼岸。”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一切都明白了。周正清早已预见深瞳的歧路,并留下了真正的、更高级的“铸造”技术。但这技术需要陆离(钥匙)、苏晚星(火种)、尘匠(滤网)三人合力才能驱动,并且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合适的“载体”。
“能源问题,我可以尝试引导附近的地脉辐射能,虽然粗糙,但应该能启动最低功率。”尘匠分析道。
“载体…我们需要立刻开始寻找。”苏晚星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
“而第一个要唤醒的…”陆离的目光投向界面上那个唯一的、信号微弱的意识备份库坐标,眼神变得坚定,“就去这里。我们需要尽快获得第一个‘归来者’的帮助。”
就在这时,尘匠的投影猛地一阵剧烈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规则扫描波束!方位…正上方!我们被发现了!”
深瞳的追兵,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