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的是,后宫从来都是朝堂的延伸,圣恩的稳固,往往离不开家族势力的支撑。
皇后沈玉微能深得皇帝信任,不仅因为她贤良淑德,更因为沈家虽受沈从安牵连,但沈玉微主动与沈党划清界限,且沈家根基尚在,朝中仍有不少支持者。
丽嫔能稳居嫔位,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是边关大将,战功赫赫,皇帝需顾及边关局势,对丽嫔多有照拂。
而她柳玉茹,没了柳家在朝堂的助力,皇帝即便一时念及旧情,也绝不会再像往日那般重视她。
在皇权面前,后宫女子的恩宠,从来都是与家族利益绑定在一起的。
柳玉茹打扮妥当后,便带着春桃前往御书房。
可刚走到御书房外的回廊,就被守门的太监拦住了。
“柳贵人,皇上正在与大臣议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那太监脸上没有丝毫恭敬,语气冷淡。
“我有要事找皇上,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柳如眉求见。”
柳玉茹强装镇定地说道。
太监却摆了摆手。
“贵人还是请回吧,皇上说了,谁也不见。再说,如今柳尚书府出了那样的事,贵人还是安分守己些好,别给皇上添麻烦。”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柳如眉脸上。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过往,她何曾被守门太监如此怠慢?
可现在,她却连见皇帝一面都成了奢望。
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春桃悻悻地回到储秀宫。
回到宫中,她不死心,又让春桃去打听皇帝的行踪,想着在皇帝常去的御花园、养心殿附近等候。
可连续等了三日,要么是见不到皇帝的身影,要么是刚看到皇帝,就被其他嫔妃抢了先。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刚要上前,却被皇后沈玉微拦住了。
“柳贵人,皇上正忧心朝堂之事,你这般冒冒失失上前,怕是会惹皇上不悦。”
沈玉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如眉看着沈玉微一身端庄的凤袍,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气场强大,心中既羡慕又嫉妒。
她知道,沈玉微能如此底气十足,正是因为沈家虽遇风波却未倒,而她柳如眉,却早已没了那份依仗。
她只能咬着牙,向沈玉微行礼,默默退到一旁。
就在柳如眉还在为求见皇帝四处奔波时,朝堂上已然有了定论。
几日后,柳家与沈党勾结的证据被公之于众。
那些密函详细记录了柳明远与沈从安挪用边关军粮、安插亲信、打压异己的罪行,甚至还有两人密谋在皇帝南巡时动手的初步计划。
证据确凿,朝野震动,大臣们纷纷上奏,请皇帝严惩柳家。
皇帝刘徽震怒,下旨将柳明远及其党羽判处死刑,三日后问斩。
柳家其他成年男丁流放三千里,发配到边疆充军。
女眷及年幼子女则贬为庶人,流放苦寒之地。
旨意下达后,柳明远在天牢中自尽身亡,柳家众人则被押上囚车,踏上了流放之路。
消息传入宫中,柳太后的结局也随之定下。
她虽未直接参与柳明远与沈党的密谋,却知情不报,且多次利用太后身份为柳家谋取利益,已然触犯国法。
皇帝念及她曾侍奉先皇,未判死刑,却下旨废去其太后之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当传旨太监来到长信宫时,太后穿着一身素色宫装,头发花白,早已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她接过废后诏书,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扔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罢了,罢了……柳家倒了,我这个太后,也该落幕了。”
她喃喃自语,任由宫女将她扶上前往冷宫的马车。
冷宫偏僻阴冷,四处长满杂草,与昔日繁华的长信宫判若云泥。
柳太后住进冷宫后,终日以泪洗面,靠着粗茶淡饭度日,没过多久,便形容枯槁,没了往日的模样。
柳玉茹得知柳太后被打入冷宫、柳家众人流放边疆的消息时,正在储秀宫等着春桃买点心回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皇帝以前赏赐的玉佩,还在幻想着能重获圣恩。
可传旨太监的到来,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
“奉旨:柳氏玉茹,其家父柳明远勾结沈党,祸乱朝纲,柳氏虽未直接参与,却仗势欺人,扰乱后宫,着即削去贵人封号,贬为宫女,发配浣衣局劳作,钦此。”
传旨太监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柳玉茹的幻想。
她猛地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不可能!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柳宫女,别反抗了,接旨吧。”
太监不耐烦地说道,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前。
宫女们上前,粗鲁地扯下她头上的珠钗,剥去她华贵的宫装,换上一身灰色的粗布宫女服。
柳如眉挣扎着、哭喊着,却无济于事。
她看着镜中那个穿着粗布衣服、头发散乱的女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美艳与嚣张,只剩下狼狈与绝望。
她终于明白,没有了家族势力,圣恩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可此时明白,早已为时已晚。
当天下午,柳玉茹便被押往浣衣局。
浣衣局里水汽弥漫,到处堆放着脏污的衣物,空气中夹杂着皂角的刺鼻气味和汗水的酸臭味。
管事嬷嬷见她来了,脸色冷淡,扔给她一个木盆和一块粗糙的皂角。
“柳氏,从今天起,你就负责清洗各宫的厚重衣物,要是敢偷懒,仔细你的皮!”
柳玉茹从未做过这般粗活,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没多久就冻得通红,搓洗衣服时,手掌被皂角磨得生疼,还起了水泡。
有几个浣衣局的老宫女见她以前嚣张跋扈,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故意刁难她,把最脏最沉的衣物都堆给她,还时常对她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以前的柳贵人吗?怎么也来浣衣局干活了?”
“还不是因为家族获罪?没了靠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以前仗着柳家和太后,多威风啊,现在还不是得听嬷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