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抓住铁栅栏,目光急切地看着李默。
“我说了这么多,能让我见皇上了吗?我要亲口告诉他,刘子行有多虚伪,我父亲有多愚蠢!我要告诉他,这宫里的人,为了权势能有多狠毒!”
李默收起纸笔,站起身。
“你的话,我会如实禀报陛下。至于见不见你,要看陛下的意思。”
他示意狱卒。
“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再用刑,也别让她寻了短见。”
狱卒上前架起金嫔,她没有挣扎,只是在被拖走时,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气窗透进来的阳光,嘴里喃喃着。
“若是当初没进宫,若是父亲没那么贪心……”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牢门关上的“哐当”声淹没。
李默拿着供词走出地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将供词小心翼翼地折好。
金嫔的话印证了许多猜测,也挖出了更多线索。
刘子行与金荣的勾结时间、交易细节、甚至藏匿证据的地点,都清清楚楚。
他加快脚步往皇宫走去,心里清楚,这份供词交到陛下手里,又将在朝堂上掀起一场风波。
但这风波过后,或许就能迎来真正的清明。
御书房里,刘徽还在等着消息。
见李默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
“怎么样?她招了?”
李默将供词呈上。
“回陛下,金氏已全盘招供,从刘子行与金荣初次接触,到后来的交易细节,甚至藏匿证据的地点,都一一说了。”
刘徽接过供词,越看脸色越沉,看到“西洲布防图”“禁军布防图”几处时,猛地将纸攥成一团,指节都泛了白。
“好大的胆子!竟敢动西洲和禁军的主意!皇叔在西洲镇守十年,才换来边境安稳,他们为了篡位,竟想把西洲拱手让人!”
“皇上息怒。”
李默躬身道。
“好在王爷已生擒金荣,那些布防图并未完全落到北狄手里,为时未晚。”
刘徽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看着被揉皱的供词,眼神里已满是冷意。
“刘子行、金荣……还有那些被他们拉拢的朝臣,一个都不能放过。李爱卿,你立刻带人去金荣的别院,把他藏的密信和那把剑取回来,作为证据。”
“臣遵旨。”
“还有。”
刘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
“准备一下,朕要去大理寺地牢,亲自见见这位金嫔。”
李默一愣。
“陛下要见她?”
“她不是要见朕吗?”
刘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倒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也让她看看,这江山,不是他们想夺就能夺的;这皇帝,也不是他们能随意算计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少年皇帝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李默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年轻的陛下,真的长大了。
大理寺地牢的石阶被宫人的脚步踏得发响,刘徽一身常服,在李默与福安的陪同下,缓步走向最深处的牢房。
火把的光在石壁上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皇帝的脊背挺得笔直,眉宇间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多了几分沉凝。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嫔正背对着门口坐在草堆上,听到动静才缓缓转过身。
刘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这个形容枯槁、衣衫染血的女人,实在难以与记忆中那个艳光四射的金嫔重合。
他还记得初见时,金嫔穿着一袭石榴红的宫装,站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下,回眸一笑,鬓边的金步摇晃出细碎的光,连满园春色都仿佛成了她的陪衬。
宫中美人如云,可论起容貌,金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年坊间甚至有传闻,说金嫔娘娘一笑,能让人迷了心智。
可如今,她发髻散乱,脸上沾着血污与尘土。
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浑浊而空洞,只有在看到刘徽时,才猛地闪过一丝诧异,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皇上……”
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却被身上的伤痛牵扯得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狼狈地坐回草堆上。
刘徽在牢门外站定,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没有怜悯,也没有怒意。
金氏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皇帝与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他待人接物总带着几分真诚,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月牙,可此刻,他看人的眼神像极了史书里记载的那些帝王,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考究,仿佛在掂量一件物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