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阳初升，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林昊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精神虽然因昨日大量消耗精神力而依旧有些疲惫，但眼眸深处却闪烁着自信与期待的光芒。他仔细地将那厚厚一摞临摹感悟完毕的符文图谱整理好，再次来到了墨渊谷口。
谷口禁制感知到他手中的符牌，无声无息地裂开缝隙。
踏入谷中，景象依旧。墨衡长老依旧蹲在那台复杂的装置前，不过这次他面前堆满了烧焦的零件，正抓着一把刻刀，对着一个核心晶体骂骂咧咧，显然实验又遇到了麻烦。
“废物！这‘烁星晶’的承载力还是不够！难道非得用‘虚空银’？那玩意儿把他卖了也换不来指甲盖大一点…”他自言自语，完全没注意到林昊的到来。
林昊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墨衡气得将刻刀猛地插在桌上，吹胡子瞪眼地抬起头，才看到站在那里的林昊。
“嗯？你小子怎么又来了？”墨衡眉头立刻皱起，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不是让你回去临摹感悟吗？才一天功夫就跑来，是遇到难题了？还是想打退堂鼓？老夫早就说过…”
“墨长老。”林昊恭敬地行礼，打断了他的抱怨，然后将怀中那厚厚一摞图谱双手奉上，“弟子幸不辱命，已将长老布置的功课完成，特来交还。”
“完成？什么完成？”墨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那摞图谱，入手沉甸甸的份量让他愣了一下，“你说…你把三百六十个基础符文单元…全部临摹感悟完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他瞪着林昊，仿佛在看一个胡说八道的疯子。
“是的，长老。”林昊语气平静，眼神坦然。
“放屁！”墨衡直接爆了粗口，一把将图谱拍在旁边一张勉强还算干净的石台上，震起一片灰尘，“小子，你知道骗老夫是什么下场吗？三百六十个基础单元！就算是最顶尖的符文天才，日夜不辍，没有三五个月也休想初步临摹完形！感悟其神？没有一两年水磨工夫想都别想！你一天？你当这是描红写字吗？！”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动，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之所以给出这个考验，本意就是让林昊知难而退，或者至少磨他几个月的性子，根本没指望他短时间内完成。
林昊面对长老的怒火，并未惊慌，只是再次躬身道：“弟子不敢欺瞒长老。是否完成，请长老查验便是。”
“查！当然要查！”墨衡怒气冲冲地抓起最上面一张兽皮卷，他倒要看看，这小子一天时间能鬼画符出些什么东西！他已经准备好看到一堆杂乱无章、毫无灵性的线条，然后狠狠地将这小子骂出谷去，甚至考虑收回符牌。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兽皮卷上的瞬间，那滔天的怒火和到嘴边的斥骂，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只见那兽皮卷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此刻已然被一个又一个基础符文所填满。
但是！
那绝非简单的临摹描画！
每一个符文，其线条勾勒之精准，角度之完美，仿佛是用最精密的仪器刻画而成，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偏差！这已经远超“临摹”的范畴，更像是…完美的复刻！
但这还不是最让墨衡震惊的。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符文之上，竟然隐隐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正的星辰光辉！仿佛这些符文不是画在兽皮上，而是真正引动了星辰之力，拥有了生命！
这…这是心神感悟到极高深处，精神力与符文本质产生共鸣，并完美灌注于笔触之下，才能产生的“灵韵”！
通常只有浸淫此道多年的符文师，在绘制自己最拿手的符文时，才可能偶尔出现一丝这样的灵韵！而这小子…在一个个最基础的符文上，竟然全都做到了？！
墨衡脸上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飞快地翻动着手中的兽皮卷，一张又一张！
“三角聚星纹”，完美！灵韵自生！ “十字镇星纹”，完美！结构稳定宛若天成！ “环流蓄星纹”，完美！能量流转轨迹清晰可感！ “爆裂星芒纹”…
每一张兽皮卷，每一个符文，无论复杂简单，全都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精妙程度，并且都蕴含着那淡淡的、却真实不虚的灵韵！
这已经不是作业了，这简直就是艺术品！是基础符文的完美范本！
翻到最后几张时，墨衡的手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把利剑，死死盯住林昊，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有些沙哑：“这些…真的是你一天之内完成的？！”
“是。”林昊坦然回答。有星坠作弊，他问心无愧…至少过程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墨衡猛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符文，也绝无此等速度！除非…除非你以前早已学过…”
“弟子此前从未接触过星辰符文。”林昊摇头。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墨衡一步踏前，强大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压迫向林昊。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太过违反常理！
林昊早已想好说辞，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困惑”和“茫然”，道：“弟子也不知。只是按照长老吩咐，静心凝神，用精神力去感知。起初也觉得晦涩艰难，但后来…后来仿佛福至心灵，那些符文的轨迹和奥秘就自然而然地呈现在脑海中，绘制之时，也只是顺着那种感觉下笔…”
他将一切推给了玄之又玄的“顿悟”和“福至心灵”。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离谱，但在修炼界，偶尔确实会有天才在某些时刻进入类似的状态，短时间内悟性暴涨。这比任何具体的解释都更难以求证，也更能让人…勉强接受。
“福至心灵…顿悟…”墨衡喃喃自语，眼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收敛了不少。他再次低头，仔细地看着那些符文，目光变得无比专注和深邃。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不再局限于符文的形，更是深入感受其神。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越皱越紧，脸上再次浮现出惊容，甚至比刚才更甚！
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些符文不仅仅完美，不仅仅拥有灵韵，在那灵韵的极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无比苍茫的意蕴！那是一种…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只在某些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缺符文拓片上感受到过一丝半点！那是现代符文体系早已失传的精髓！
这小子…怎么可能在基础符文上绘制出这种古老的韵味？！难道他得到的不是顿悟，而是某种远古星辰符文的传承印记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连墨衡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看向林昊的眼神，却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不耐烦，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惊疑不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火热！
如果…如果这小子真的与远古符文传承有缘…那他的价值，将无可估量！
墨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再次看向林昊时，脸上那古怪和不耐烦的神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审视。
“小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可知，你完成的这些…是什么吗？”
林昊“老实”地回答：“是长老布置的基础符文功课。”
墨衡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坦然”和“困惑”。
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嘲讽，反而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兴奋和…一丝忌惮。
“基础符文…好一个基础符文！”他拍了拍那摞图谱，“你这功课，老夫收下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墨衡正式的记名弟子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现在，把你昨天感悟绘制时，‘福至心灵’的感觉，再细细地与老夫说一遍，一点细节都不要漏掉！”
这一刻，这位性情古怪的长老，终于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真正浓厚的、近乎痴迷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