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此刻洞外的铁板桥上,群猴捧着仙果远远观望,却不敢靠近那两道对峙的身影。
斗战胜佛孙悟空斜倚着一块巨石,凤翅紫金冠下的猴脸满是不耐,金箍棒被他随意抛接,棒尖在青石上划出串串火星。对面,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化为人形,一袭银白僧袍衬得身姿挺拔,却紧蹙眉头,龙目灼灼地盯着孙悟空。
“猴哥,悟能被困广寒宫已有三日,再不救他,怕是要被太阴星君当成擅闯禁地的妖魔处置了!”八部天龙的声音带着急切,袍袖因情绪激动微微震颤,“当年天蓬元帅被贬下凡,如今好不容易修得净坛使者果位,若再因误闯月宫遭难,咱们取经队伍的脸面往哪搁?”
孙悟空“呸”地吐出一颗桃核,金箍棒“当啷”一声戳在地上。
“救他?让那呆子在广寒宫喝西北风才好!当初分行李时他还偷藏了俺老孙半坛仙酒,如今闯祸被抓,正是现世报!再说了,广寒宫那地界儿,冰天雪地的,去了冻掉俺老孙的猴毛怎办?”
“猴哥!”八部天龙上前一步,银白僧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你怎能如此说话?当年在高老庄,是谁帮他降服妖怪?在流沙河,又是谁替他挡下沙僧的降妖杖?如今他有难,你怎能坐视不理?”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挠着腮帮子道:“俺老孙当年是看在师父面上才帮他,如今各成正果,凭啥还得管这摊烂事?再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对着嫦娥仙子犯浑才被抓的?这种腌臜事,少沾为妙!”他顿了顿,忽然指着远处嬉闹的群猴:“你瞧俺这花果山,新摘的蟠桃、刚酿的猴儿酒,不比去那冷冰冰的广寒宫舒坦?救那呆子,不值当!”
八部天龙气得龙角险些从发间冒出来,银牙一咬,沉声道:“猴哥若执意不去,小弟便独自前往!当年取经路上,师父说过‘一日为徒,终身为兄’,如今悟能有难,我岂能学那见死不救的小人?”说罢,他转身便要腾云,衣摆扫起一地落叶。
“哎哎哎,你这小龙崽子急什么!”孙悟空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嗡嗡作响,“广寒宫有太阴星君坐镇,还有无数玉兔神兵,你孤身一人去,不是拿龙角撞铁板吗?”
“总好过在花果山喝闷酒!”八部天龙挣开他的手,龙目圆睁,“猴哥若怕了,便在此处安享清福,小弟纵然被扒了龙皮,也要把悟能救出来!”
“谁说俺老孙怕了?”孙悟空被戳中痛处,猛地跳上巨石,金箍棒直指苍穹,“想当年俺老孙大闹天宫,玉帝老儿的灵霄殿都敢砸,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广寒宫?只是……”他眼珠一转,声音陡然放缓,“只是俺老孙刚炼成‘九转金丹’,正需闭关巩固,这时候跑去广寒宫,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猴哥!”八部天龙气得浑身发抖,银袍下的龙鳞都隐隐发亮,“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群猴在远处看得提心吊胆时,天际忽然传来一阵金石交鸣之声。只见祥云如浪翻涌,一队身着皂衣的仙官踏着七彩霞光而来,为首一人手持紫袍玉带,面容俊朗如宋玉,正是天理院副院长王勃。他腰间的漆黑令牌刻着“天理”二字,随着云头按落,竟在铁板桥上投下一片肃穆的阴影。
孙悟空见状,立刻将金箍棒缩成绣花针塞入耳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王勃挑眉道:“哪来的文曲星?跑到俺老孙的花果山来卖弄文采?”
王勃却不理会他的调侃,肃然拱手道:“斗战胜佛、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在上,在下奉天理院正卿包拯之命,特来传讯……”他身后的衙役展开一卷黄绢,声音朗朗传遍山谷,“东海龙王敖广状告斗战胜佛侵占定海神针,现奉法旨,传孙悟空即刻前往天理院听审!”
“啥?!”孙悟空的猴毛“唰”地全竖了起来,刚还在推诿的广寒宫之事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一把揪住王勃的紫袍领口,“敖广那老泥鳅敢告俺老孙?当年那定海神针分明是他哭着喊着送俺的!”
八部天龙见状急忙上前拉开他,对着王勃歉然道:“王勃大人莫怪,我猴哥性情急躁……只是这天理院是何所在?为何从未听闻?”
王勃整理了一下衣袍,不卑不亢道:“天理院乃三界新立司法中枢,上掌天道法则,下断仙凡讼狱。今龙王具状在前,按律当传被告对质。”他目光扫过孙悟空冒火的双眼,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看斗战胜佛此刻似乎另有要事缠身?若急于前往广寒宫……”
“谁、谁急着去广寒宫了!”孙悟空猛地松开手,背过身去挠头,“俺老孙是觉得……这天理院的官司要紧!走,现在就走!免得那老泥鳅在包黑子面前胡说八道!”
八部天龙看着他瞬间转变的态度,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当一行人腾云而起时,他回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花果山,又看了看前方肃穆的天理院方向,心中暗叹:这猴哥的性子,怕是到了佛界也改不了啊……只是不知这定海神针的官司,能否让他暂时忘了广寒宫的事?而被困月宫的悟能,又能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