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怪!河…河里的妖怪杀过来了!”
一个断了半条胳膊的汉子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都变了调。
“蔡徐村…没了!全没了!”
“虫子…黑色的铁虫子…啃光了!啃光了!”
另一个妇人抱着头,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尖叫。
“鞑辟谷…毒雨!全是毒!人…都化了!化了啊!”
第三个逃难者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散发着骚臭。
“河姆渡…河里有大嘴!船…船碎了!人…没了!”
恐惧如同实质,瞬间攫住了茶楼内所有人的心脏。
茶楼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杯盘落地声、桌椅翻倒声、惊恐的尖叫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河神发怒了!快跑啊!”
“往主城跑!”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茶楼,食客们再也顾不上看热闹,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口,只想逃离这个即将成为前线的地方。
朱大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脑子嗡嗡作响,蔡徐村、鞑辟谷、河姆渡…这些地名他熟得很。
“嘶——!”
朱大常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小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之前的肉痛瞬间被一种狂热的兴奋取代。
“这泼天的灾祸,不就是泼天的富贵吗?!”
他猛地攥紧了手里仅剩的几瓶“朱氏徒步大力神油(壮阳至尊)”,油腻的脸上瞬间切换成了悲天悯人,慷慨激昂的表情,一个箭步又跳上了刚才那张桌子,声音如同洪钟,压过了混乱:
“诸位父老乡亲!莫慌!莫乱!”
“天降灾劫,生灵涂炭!我朱大常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他捶胸顿足,表情沉痛,仿佛心系万民。
“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有希望!我们有…神油!”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小瓷瓶,瓶身上那粗陋的肌肉男图案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眼。
“河神为何发怒?邪秽为何滋生?”
“皆因天地秽气失衡,邪祟趁虚而入!”
朱大常舌灿莲花,将刚刚听到的怪物特征与自己的神油强行关联。
“看看那些怪物!铁甲护身?那是秽气凝练的邪甲!我朱氏神油,蕴含阳罡正气,正是秽气克星!”
“涂抹全身,形成护体神罡,邪甲难侵!刀枪不入!”
“毒雨蚀骨?那是至阴秽毒!我神油乃纯阳至尊!一滴抹身,秽毒不沾!百毒辟易!”
“巨口吞噬?那是秽气漩涡!神油激发潜能,脚底抹油…不,是抹神油!身轻如燕,日行万里,让那大嘴怪鱼连尾气都吃不上!”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这不仅是保命神油!更是杀敌利器!想想我那兄弟朱粉肠!他就是靠神油护体,硬抗天雷,反杀武君!”
“如今这些区区河妖秽怪,在神油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朱大常猛地将声音拔到最高,充满了煽动性: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朱大常岂能坐视乡亲受难?”
“特此!将祖传秘方神油,平价供应!助我搞搞镇军民,共抗秽潮,保家卫国!”
“原价九八!现为抗灾义卖!仅售…一百九十八枚金币一瓶!”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买到就是赚到!保命杀敌,就在今朝!”
他一边喊着,一边疯狂地给躲在人群里的尖嘴猴腮小弟使眼色。小弟心领神会,立刻扯着嗓子尖叫:
“朱老板大义!给我来三瓶!保命要紧!”
“我也要!我也要两瓶!”
“给我留一瓶!钱在这!”
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剂,在死亡威胁面前,朱大常那漏洞百出、荒诞不经的说辞,竟然变得无比可信。尤其是他刚刚才“仗义疏财”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可信度。
一些原本就有点积蓄或者被怪物吓破了胆的茶客和刚逃进来的难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红着眼睛开始掏钱。
“给我一瓶!”
“我也要!钱!钱在这!”
金币、银币、甚至一些值钱的饰物,如同雨点般砸向朱大常。
他手忙脚乱地收钱、递瓶子,脸上悲天悯人,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比平时忽悠快了何止十倍,一百九十八金币一瓶。简直是暴利中的暴利,之前付出去的一千六算什么,分分钟回本。
与此同时离开你太美茶楼的李辽草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装逼要有装逼的资本,虽然我也很想帮忙,不过爱莫能助啊。”
“关我啥事?”
李辽草撇了撇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是你自己非要往那条河里倒的垃圾?还是我逼那些虫子鱼虾变异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物要上岸…拦得住吗?”
“等你打到我家门口再说吧…不对,我好像没家吧...”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体内微弱的秽雷元力悄然流转,动作迅捷无比,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几个在二楼、气息不弱的修士注意到了李辽草的离开,一个年轻气盛的散修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混乱烟尘,又看了看楼下抢购神油的愚民,愤愤地一拍桌子:
“哼!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岂能坐视妖孽屠戮百姓!诸位道友,随我去镇口抵挡一阵,为乡亲们争取时间!”
说罢,他提起长剑,带着几个同样热血上头的同伴,逆着人流冲向镇外。他们的身影在恐慌的人潮中显得悲壮而渺小。
另一桌几个气息沉稳,眼神精明的修士则冷眼旁观,他们既没有去买那荒诞的神油,也没有热血上头去送死。
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修士皱眉分析。
“那些怪物…气息古怪,混杂着极强的污秽与毁灭之力,绝非寻常妖兽。”
“贸然上去,凶多吉少。”
“大灾之后必有大变…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声音清冷,眼神却锐利地望向镇外秽潮涌来的方向。
他们在等待在观察,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混乱中的契机。
还有几个修士,目光闪烁,在李辽草离开的后窗和镇外混乱的方向来回扫视。
其中一人低声道:
“刚才那个吃面的气息虽然隐晦,但体魄强得吓人,还带着一丝雷劫后的味道?”
“他跑的方向...”
“跟上去看看!\"
\"这种时候还敢独自行动的,不是傻子就是真有本事!\"
\"跟着他,或许能捡条活路,甚至...”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身形一晃,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茶楼,远远跟在李辽草离开的方向后面。
搞搞镇,这座歪歪扭扭的小镇,在秽潮的阴影和朱大常“神油”的叫卖声中,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抉择的漩涡。
有人大发国难财,有人冷眼旁观,有人热血赴死,有人精明算计,而始作俑者李辽草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