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那句石破天惊的“肯定嫁不出去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的上流社会。
起初,丞相府上下,包括那位心高气傲的千金小姐本人,并未立刻察觉到任何变化。管家回府复命,将林小满的原话(以及她那高深莫测的态度)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丞相。丞相抚着长须,眉头紧锁,心中半信半疑,却也只得按下焦虑,静观其变。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被“反向规则”撬动,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
丞相千金依旧在自己的绣楼里,对着一堆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挑三拣四,感叹世间浊男,无一能入其眼。丞相夫人唉声叹气,看着女儿姣好的容颜,愁得又多喝了一碗安神汤。
第二天,波澜微起。
上午,与丞相政见不合多年的吏部尚书府,竟然派管家送来了帖子,言辞恳切地询问千金小姐的婚配意向,并隐晦地提了提自家那位刚中了进士、正在翰林院熬资历的三孙子。
下午,一向与文官系统不太对付的镇北侯府,也遣人送来一对玉如意,说是给小姐把玩,话里话外却打听小姐是否喜欢北地的风物。
这两家来得莫名其妙,让丞相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寻常的试探,客气地回绝(玉如意没收)了。
第三天,浪潮初现。
从清晨开始,丞相府的门房就就没消停过。
先是靖安郡王府的世子亲自骑马而来,言称昨日偶见小姐车驾经过,惊为天人,特来拜会丞相。
紧接着,新科武状元一身劲装,堵在丞相下朝的路上,红着脸递上一封自荐信(字写得歪歪扭扭)。
然后是江南首富的独子,带着整整十箱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声称愿散尽家财,只求佳人一笑。
甚至连远在边关、以冷酷着称的少年将军,都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一封求婚战书(上面还沾着点可疑的血迹)?!
丞相府的门槛,在这一天之内,几乎被各路提亲的人马踏破!身份涵盖王孙贵胄、文武新贵、商贾巨富、边关悍将……风格从温文尔雅到简单粗暴,应有尽有!
丞相站在书房里,看着管家呈上来的、堆了半人高的名帖和礼单,整个人都懵了。他当朝为相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但眼前这景象,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丞相指着那堆东西,手指都在发抖,“这些人……是约好了吗?!还是我女儿突然得了什么天下至宝?!”
管家也是一脸梦幻,擦着额头的汗:“老奴……老奴也不知啊!就跟中了邪似的!而且老爷您发现没有,来的这些人,好多……好多以前跟咱们府上并没什么往来,甚至还有些……是有些过节的!”
丞相夫人闻讯赶来,看着那堆名帖,先是惊喜,随即又发起愁来:“老爷,这……这是好事啊!说明咱们女儿优秀!可是……这也太多了!而且良莠不齐,这……这可怎么挑啊?”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丞相千金,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那被无数人追捧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她那颗骄傲的心。她站在绣楼的窗前,看着府门外络绎不绝的车马,下巴扬得更高了。
“哼,算这些人还有点眼光。”她轻哼一声,随手拿起一份王孙的帖子看了看,又嫌弃地丢开,“空有皮囊,毫无才情。”拿起武状元的自荐信,更是嗤之以鼻,“一介武夫,粗鄙不堪。”
她非但没有被这阵势吓到,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奇男子的决心!这些庸脂俗粉,也配?
第四天,狂潮汹涌。
提亲的队伍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家族,看到连竞争对手都出手了,生怕落后,也赶紧加入了“抢亲”大军。甚至有些家族为了增加筹码,开始互相拆台、爆料对方子弟的丑事,闹得京城乌烟瘴气。
茶楼酒肆里,最热门的话题不再是“乌鸦嘴”林小满,而是变成了“丞相千金花落谁家”的竞猜赌局。赔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听说了吗?镇北侯世子为了表明心迹,在他家后院射箭,把所有箭靶都换成了情诗靶子!”
“你那算什么?江南那位沈公子,直接包下了整个‘八宝斋’,说只要小姐点头,以后‘八宝斋’就是小姐的私厨!”
“啧啧,我看啊,这阵势,比当年皇上选妃还热闹!”
丞相现在是真头疼了。拒绝了一家,立刻有十家补上。而且这些人家都不是省油的灯,拒绝得太生硬,容易结怨。可要是答应……看着女儿那挑三拣四、一个都看不上的样子,他也不敢随便点头啊!
他现在是彻底相信了林小满那“反向祝福”的威力了!这哪里是“嫁不出去”?这分明是捅了“求亲者”的马蜂窝啊!
“快!再去请林姑娘!”丞相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管家吩咐道,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敬畏,“问问她……这……这效果能不能控制一下?或者……有没有什么‘解咒’之法?”
他现在不求女儿立刻找到如意郎君了,只求门庭能稍微清净点!再这么下去,他这丞相府快成京城最大的相亲角了!
而始作俑者林小满,正美滋滋地数着丞相府送来的第一笔“项目预付款”(锦盒里的金银珠宝),听着街面上关于丞相府盛况的空前报道,心里乐开了花。
“啧啧,看来这‘反向月老’的业务,潜力巨大啊!”她掂量着一锭金元宝,眼睛弯成了月牙,“就是不知道,下次是该涨价呢,还是该推出个‘精准祝福(反向)’套餐服务?”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随手接的一个“小项目”,已经快把一位位高权重的老丞相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