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的腰伤在陆晚吟的针灸和药膏双重调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不过两次治疗,他原本阴雨天必会发作的剧痛便再未出现,平日里那种隐隐的酸沉感也几乎感觉不到了。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侍卫统领,每次见到陆晚吟时,眼中的感激与敬佩几乎要满溢出来,连带着对凝香苑的日常巡视都更加尽心尽力。
这日,陆晚吟正在核对下一阶段药浴所需的药材清单,发现有几味药材库存似乎不太充足,其中一味“血竭”更是品质普通,药效恐怕会打折扣。她沉吟片刻,对春桃说:“我们去库房看看。”
之前她用药,都是开出单子由王府长史派人去取,还从未亲自去过王府库房。
春桃闻言,却有些迟疑:“小姐,库房重地,没有王爷的手令,恐怕……”
“无妨,先去问问。”陆晚吟想着,若是不能进,再找萧夜珩讨要手令便是。她现在是他的“主治医师”,这点便利总该有吧?
主仆二人来到位于王府西侧的库房院外。把守的侍卫显然认得这位如今在王府风头正盛的王妃娘娘,态度十分恭敬,但依旧拦住了去路。
“王妃娘娘恕罪,库房重地,需有王爷手令方能入内。”侍卫拱手道。
果然如此。陆晚吟正想着是不是要跑一趟擎苍院,身后却传来了墨影的声音。
“王妃娘娘?”墨影快步走来,先是向陆晚吟行了一礼,然后对那守库侍卫道,“王爷早有吩咐,王妃娘娘为调配药方,可自由出入库房,所需药材,任凭取用。你们难道不知?”
那侍卫一愣,显然并未接到过这样的明确指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墨影大人,这……属下并未接到……”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库房管事急匆匆地赶了出来,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的精干男子。他先是狠狠瞪了那守门侍卫一眼,然后堆起满脸笑容,对着陆晚吟深深一揖:
“王妃娘娘金安!底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海涵!”他一边说,一边亲自打开了库房大院的门锁,“王爷确实早有吩咐,娘娘您需要什么,尽管来取,无需任何手令。是老奴疏忽,未能及时通知到位,该死,该死!”
陆晚吟看了墨影一眼,墨影对她微微点头。她心中了然,看来萧夜珩确实给了她这个权限,只是下面的人还不太清楚,或者……是这管事之前并未将她这个“空降”的王妃放在眼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如今见墨影亲自陪同,又态度明确,这才忙不迭地表明态度。
她也不点破,只是淡淡一笑:“有劳管事了。”
踏入库房大院,里面并非只有一间屋子,而是分为数个区域,有存放金银器皿、绫罗绸缎的,有存放古玩字画的,而陆晚吟最感兴趣的,自然是位于最里侧、把守也最为森严的药材库。
药材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各种药香的、沉淀多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陆晚吟,在看清库内情形时,也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库房,简直是一座小型的药材博物馆!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紫檀木药柜整齐排列,每一个小抽屉上都贴着药材名称的标签。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在库房中央和四周靠墙的位置,还摆放着许多透明的琉璃罐、玉盒甚至是冰玉制成的特殊容器。
陆晚吟走近一看,饶是她心智坚定,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婴儿手臂粗细、形态酷似人形的老山参,须发俱全,怕是不止百年。
通体洁白如玉、花瓣舒展,散发着沁人寒意的雪山莲蕊。
色泽深紫发亮、质地坚硬如铁的上等血竭。
大如海碗、纹理清晰如云的极品灵芝。
还有她只在古籍上见过描述的“龙涎香”、“南海珍珠粉”、“昆仑雪蛤油”……
这些药材,任何一样拿出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价值千金!而在这里,它们就像寻常物品一样,被妥善地收藏着。
“娘娘,您看这边,”管事见她目光灼灼,连忙殷勤地介绍,“这些都是各地进贡,或是王爷这些年搜寻来的珍稀药材。王爷吩咐了,只要娘娘治病需要,皆可随意取用。”
陆晚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那血竭前,打开琉璃罐,用手指捻起一点仔细查看,又闻了闻气味,果然是上品中的上品!比她之前用的那些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又查看了几味自己接下来治疗计划中可能会用到的关键药材,品质无一不是顶尖。
有了这些药材……她之前制定的某些略显保守的方案,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治疗进度,说不定能加快不少!
萧夜珩……他这是将他的“药仓”,彻底向她敞开了啊。
这份信任,或者说,这份为了治病而下的“血本”,不可谓不重。
“我需要这些,”陆晚吟压下心中的激动,迅速报出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和所需分量,其中就包括了那上等血竭和雪山莲蕊,“另外,这老山参,也请切几片给我,王爷后续调理需要用到了。”
“是是是,老奴这就为娘娘准备!”管事连忙应下,亲自带着伙计去称量、打包,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
墨影站在一旁,看着陆晚吟在药柜间穿梭,那双清亮的眸子在接触到优质药材时,会迸发出一种纯粹而专注的光芒,仿佛一位将军在检阅自己最精锐的士兵。他心中暗忖:王爷这步棋,真是走对了。对于王妃娘娘这样的医者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些珍稀药材更能打动她的心了。
陆晚吟确实被打动了。不是因为这些药材的价值,而是因为它们能带来的、更好的治疗效果。
当她带着打包好的药材离开库房时,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凝香苑,她立刻投入了对新药材的研究和方剂调整中。
有了这些顶级“弹药”,她对抗“碧落黄泉”的底气,更足了。
而萧夜珩在书房听完墨影关于库房一事的回禀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但他知道,那个看似对身外之物不甚在意的女人,在接触到那些珍稀药材时,眼中定然是闪着光的。
投其所好,方能尽其才。
他很期待,有了这些药材的助力,她还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凝香苑内,陆晚吟提笔,在原本的药方上,郑重地添改了几味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萧夜珩,准备好迎接……下一阶段的治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