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建设的新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志远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目光落在墙上新挂的\"宁波东部新城国际酒店项目施工进度图\"上。红色的进度条已经推进到百分之三十七，比原计划提前了整整两周。
\"周总，您要的月度报表。\"李梅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崭新的启航工作牌在她胸前轻轻晃动。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周志远转身接过文件，嘴角微微上扬：\"李工，在这里还习惯吗？\"
李梅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半开玩笑地说：\"习惯得很，以后可得在周总手底下讨饭吃啦！\"她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志远，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晓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份传真：\"志远！宏远集团...宏远彻底倒闭了！\"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法院刚刚发布了清算公告！\"
周志远接过传真，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空调的风，还是别的什么。他抬起头，发现李梅的表情异常平静。
\"你早就知道了？\"周志远敏锐地问道。
李梅轻轻点头：\"昨天就听到风声了。徐成浩被纪委带走后，宏远的资金链就断了。\"她咬了咬下唇，\"不过志远，徐成浩的大哥徐成峰...他在上海也是搞建筑的。徐成浩就是他一手扶起来的。\"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张晓云皱起眉头：\"徐成峰？就是那个上海成峰建设的...\"
\"对，\"李梅接过话头，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我见过他几次。跟徐成浩完全不一样，这个人...非常正直。\"她抬头直视周志远，\"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他弟弟出头。\"
周志远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徐成峰...我听说过他。上海建筑协会的副会长，去年还获得了'全国优秀企业家'称号。\"
张晓云快步走到周志远身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周志远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如果徐成峰真如传闻中那样正直，他不会因为私情就对我们不利。但...\"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他决定调查他弟弟的事，很可能会发现一些我们不想被翻出来的细节。\"
李梅的脸色变了：\"你是说...录音的事？\"
周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张晓云：\"晓云，联系一下秦浩，问问上海那边的情况。李梅，你继续跟进项目进度，特别是材料采购这一块。我...\"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要去见个人。\"
三十分钟后，周志远的桑塔纳停在了宁波市建筑设计院的老旧办公楼前。他轻车熟路地上到三楼，敲响了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的门。
\"进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周志远推门而入，迎面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伏案画图。听到脚步声，老人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志远？稀客啊！\"
\"钱老，\"周志远恭敬地问候，\"打扰您工作了。\"
钱老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少来这套！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是为了徐家的事？\"
周志远微微一怔：\"您已经知道了？\"
\"哼，\"钱老冷笑一声，\"整个建筑圈都传遍了。徐成浩那个混账东西，早就该有人收拾他了。\"老人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志远，你要小心徐成峰。他确实是个正直的人，但正因如此，他更不会容忍任何...不干净的手段。\"
周志远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钱老，您是说...\"
\"我是说，\"钱老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锐利，\"徐成峰一定会彻查他弟弟的事。如果他发现那份录音的来历有问题...\"老人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明白我的意思。\"
回公司的路上，周志远的手机响了。是秦浩。
\"周总，\"秦浩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我刚打听到，徐成峰已经动身来宁波了。更麻烦的是...他似乎带了一个审计团队。\"
周志远的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什么时候到？\"
\"明天上午。\"秦浩顿了顿，\"还有件事...徐成峰约了李振邦吃饭。\"
周志远猛地踩下刹车，桑塔纳在马路中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面的车愤怒地按着喇叭，从他旁边呼啸而过。
\"李老答应了？\"周志远的声音有些发紧。
\"答应了。\"秦浩叹了口气，\"就在明天晚上，上海和平饭店。\"
挂断电话，周志远坐在车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李振邦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如果连李老都...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回到公司时，天已经黑了。但启航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推开门，周志远看到张晓云和李梅还在加班，桌上摊满了文件和图纸。
\"怎么还没走？\"周志远问道。
张晓云抬起头，脸上写满担忧：\"志远，出问题了。宏发建材的刘胖子...他在看守所翻供了。\"
李梅补充道：\"他说那份录音是经过剪辑的，还声称我们启航才是幕后黑手。\"
周志远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门框才站稳。所有的事情，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还有更糟的，\"张晓云咬着嘴唇，\"徐成峰...他提前到宁波了。刚下飞机就直接去了纪委。\"
周志远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晓云，把所有的原始录音文件准备好。李梅，整理好我们与宏发所有的往来记录。\"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闪烁的霓虹，\"既然徐成峰要查，那我们就让他查个明白。\"
张晓云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确定吗？那些录音...\"
\"那些录音或许手段不光彩，\"周志远转头看向两位女士，\"但内容是真实的。徐成浩的罪行也是真实的。\"他挺直腰板，\"如果徐成峰真如传闻中那样正直，他会看到真相。\"
李梅突然开口：\"志远，要不要...我去见见徐成峰？毕竟我在宏远工作过...\"
周志远摇摇头：\"太危险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能...\"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张晓云走过去接听，片刻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是...是纪委的电话。他们要求我们明天上午去一趟，带上...带上所有关于宏远集团的资料。\"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周志远走到张晓云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没事的，\"他声音平静，\"明天我亲自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身材高大，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面容严肃却不失儒雅。
\"周总，久仰。\"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我是徐成峰。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