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远忙于应对海上来自郑芝龙的试探,并加速推进海贸司各项业务之时,北方的老对手皇太极,在接连遭受军事、经济挫败后,终于祭出了一招更为疯狂和釜底抽薪的计策。
这一日,沈炼面色凝重地呈上了一份来自“听风司”潜伏在盛京高层的密探,冒着极大风险送出的绝密情报。
情报显示,皇太极与范文程经过数月筹划,制定了一个名为“绝户”的计划。其核心内容并非直接军事进攻,也非单纯的经济扰乱,而是——大规模驱赶裹挟辽东汉民入关!
“据可靠情报,”沈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太极已密令八旗各部,于秋收之后,强行征发控制区内数十万汉民百姓,挟之以兵,驱赶他们如同牛羊般,分批越过长城,涌入我大明境内!其主要方向,便是蓟镇、宣大,以及……我大名府防区!”
书房内瞬间一片死寂。李定国、赵顺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愤怒的神色。
“数十万……流民?”赵顺失声惊呼,“这……这如何接纳?如何安置?眼下秋收刚过,各地官仓本就不甚充盈,骤然涌入数十万张吃饭的嘴,还要提防其中混有奸细……这,这是要引发大乱啊!”
李定国一拳砸在桌子上,目眦欲裂:“狗鞑子!好毒辣的计策!他们自己不想养活这些汉人,便像扔垃圾一样扔给我们!不仅要消耗我们的粮草,更要拖垮我们的民政,制造恐慌和动乱!若处理不当,饥民暴动,甚至可能冲击府县,酿成滔天大祸!”
陈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太极这一手,堪称阳谋,歹毒至极。这已超越了军事和经济范畴,上升到了人道主义危机和社会治理的极限挑战。接纳,则大名府乃至整个北直隶可能被拖垮;不接纳,则数十万同胞将饿殍遍野,他陈远之前所塑造的“爱民如子”形象将瞬间崩塌,民心尽失,更会给予朝中政敌攻讦的口实。
“皇太极……这是要逼我们在他设定的战场上决战啊。”陈远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寒的决绝,“他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们?做梦!”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事已至此,唯有迎战!这不仅是一场救济,更是一场战争!一场关乎民心、关乎道义、关乎我大名府生死存亡的战争!”
“李定国!”
“末将在!”
“立刻传令新军各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分兵把守各处关隘、要道!严密监控边境动向,一旦发现大规模流民队伍,立刻飞马来报!同时,抽调精锐,组成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骚乱和奸细破坏!”
“遵命!”
“赵顺!”
“下官在!”
“数据司、经济审计署,停止一切非必要工作,全力投入到应对流民危机的筹备中!我要你在三天内,拿出一个详细的《大规模流民接收与安置预案》!内容包括:设立临时收容点的选址与规划、粮食调配与粥厂设立、医疗卫生防疫、青壮登记与以工代赈项目、老弱妇孺的安置办法……等等!要具体到每一个环节,量化到每一石粮食,每一个人!”
“下官……领命!”赵顺感到肩膀上的压力如山般沉重,但也知道此刻不容退缩。
“沈炼!”
“卑职在!”
“‘夜不收pLUS’全部动员起来!‘听风司’加大情报搜集,务必掌握流民队伍的具体规模、行进路线、预计抵达时间!‘净街司’严密监控大名府内部,严防有人散布谣言、煽动恐慌、囤积居奇!‘雷火司’做好准备,随时听候调遣,处置突发暴力事件!”
“是!”
一条条命令如同雪片般发出,整个大名府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从未如此刻般,以一种诡异而沉重的方式,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空。
陈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熙攘的街道,心中明白,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皇太极送来的这份“大礼”,他必须接下,而且,要接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