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顶的烟火余烬还飘在风里，带着点硫磺和火药的味道，混着山巅的松香，成了种特别的气息。马小玲转身往山腰走，玄铁打造的“守护号”就停在那儿，像条卧着的大鱼，船身黑沉沉的，却在月光下泛着细密的光——那是无数符咒的纹路，正等着被激活。
“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她回头喊了声，况天佑正弯腰给船底的符文注入灵力，尸气裹着金光钻进玄铁里，船身“嗡”地颤了颤，跟伸懒腰似的。珍珍蹲在驾驶舱门口，手里捏着片向日葵花瓣，花瓣上还沾着灵田的泥土，是她临走前特意掐下来的。
“来了来了。”况天佑直起身，手背抹了把汗，“这船身够硬，就是符文太密，得顺着纹路走，不然容易卡壳。”他指了指船舷，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凹槽，是给不同种族的生灵留的——妖族能扣住爪子，外星人能踩稳吸盘，凡人就抓着木栏杆，设计得跟守护阁的台阶似的，谁都用着方便。
马小玲走到船首，指尖在玄铁上一划，金红色的符咒立刻亮了起来，顺着船身蔓延，像给大鱼披了件星光铠甲。“当年画设计图时，阿符非说要加护灵纹，怕飞太快刮着陨石。”她笑着敲了敲船身，“现在看来，还真没白加。”
符咒亮起的瞬间，况天佑注入的肉身之力也跟着活了，淡青色的光晕从船底冒出来，裹着金色符咒转了个圈，引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发烫。珍珍这时走进驾驶舱，把向日葵花瓣贴在舱壁上，花瓣一沾到金属，立刻舒展开来，绿光从花瓣边缘渗出来，慢慢凝成棵小树苗的影子——是世界树的虚影，叶子上还挂着露珠似的光点。
“这样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看见家里的样子。”珍珍摸着虚影，叶子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舱壁上的仪表盘突然亮了，不是冰冷的金属光泽，是带着温度的暖黄，上面的刻度全是符咒变的，马小玲扫了一眼就笑了：“阿禾这小子，把仪表盘都改成农家历的样式了，怕我看不懂？”
况天佑凑过来看，果然，速度表上标的不是“光年\/时”，是“一炷香能跑多少座山”，旁边还画了个小箭头，指着地球的方向。“挺好，实在。”他拍了拍仪表盘，“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星图强。”
马小玲坐到驾驶座上，桃木剑斜插在旁边的剑鞘里，剑穗上绣的“玲”字在风里轻轻晃。她指尖点过符咒导航，屏幕上立刻跳出片星图，无数光点在上面闪烁，有几个特别亮的，是紫微星、天狼星那些老朋友的坐标。“坐标锁定，太阳系黄道面。”她抬头看了眼舷窗，外面的泰山已经安静下来，庆典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最后看一眼？”她问。
况天佑没说话，走到舷窗边。地球就在外面悬着，蓝色的大陆上，成片的灯火像融化的金子，从守护阁所在的七十二峰，一直蔓延到海边、沙漠、草原。他好像还能听见钟声，不是用灵力传的那种，是山脚下凡人敲的铜钟，“铛铛”的，带着股子笨笨的认真劲儿，敲了一百年，从没断过。
“你听，”他忽然开口，“阿金他们在陨仙渊敲钟呢，给咱们送行。”
珍珍也走过来，掌心贴着舷窗，眉心的守护印记亮起来，绿光映在玻璃上，正好罩住地球的轮廓。“阿符刚才传讯说，学院的孩子们要种满向日葵，全朝着咱们离开的方向。”她笑了，眼角有点湿，“还说等花开了，就用愿力给咱们传香味儿。”
马小玲也凑到舷窗边，三个人挤在一起，跟当年第一次组队出任务时一样。她看见青州城的方向，有片特别亮的光——是张铁匠的儿子，正带着乡亲们打铁，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听说他们新打了批“护星符”，想给守护号加层防护，虽然知道用不上，还是打得热火朝天。
船尾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历代弟子刻的“守护”二字被灵气裹住了。那两个字是用不同笔迹刻的，阿夜的刚劲，小雅的娟秀，李玄的沉稳，还有阿符、阿金、阿禾他们的新笔迹，层层叠叠，被层淡金色的光包着，像块沉甸甸的印章。
“差不多了，该走了。”马小玲回到驾驶座，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启动符上。
守护号先是轻轻晃了晃，像被风推了一把，接着发出声低沉的鸣响，不是机器的噪音，倒像鲸鱼在唱歌。船底的淡青光晕越来越亮，托着船身慢慢升起，离泰山越来越远，离云层越来越近。
穿过大气层的那一刻，三人同时看向舷窗。地球在视野里慢慢缩小，变成颗漂亮的蓝绿色珠子，被淡淡的光晕裹着——那是无数人的善意凝成的防护罩，比任何仙法都坚固。
“你看，”珍珍指着那颗珠子，“像不像阿符画的护灵纹？把整个地球都圈起来了。”
况天佑点头，他好像看见世界树的根须正顺着灵脉往宇宙里伸，跟紫微星、天狼星的世界树连在一起，织成张巨大的网，闪着暖暖的光。
马小玲握着桃木剑，剑穗上的名字还在晃。她忽然想起百年前刚建守护阁时，有人说他们异想天开，说凡人护不了自己，妖族成不了善类，僵尸改不了嗜血。可现在呢？凡人的烟火能照亮星空，妖族的皮毛能暖热寒冰，僵尸的尸气能种出庄稼。
“走了。”她轻声说，指尖在导航符上又按了一下。
守护号猛地加速，地球的弧度被远远抛在身后，前面是无边无际的星海，光点密布，像撒了把碎钻。驾驶舱里，向日葵花瓣上的世界树虚影轻轻摇曳，舱壁上的仪表盘还在跳，“一炷香能跑多少座山”的指针越转越快。
船尾的“守护”二字在星光下闪着光，像是在跟身后的那颗蓝色星球说：
别担心，我们只是去更远的地方，种更多的向日葵。
而家里的守护，就拜托给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