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峡谷入口的星辰光幕泛起微澜,一道踉跄的身影穿透而入,随即力竭般向前扑倒。早已守候在此的石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
“阁主!”
入手处一片冰凉粘腻,石坚心中剧震。只见凌尘面色金纸,气息微弱如游丝,浑身衣衫破碎,被干涸和未干的血迹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恐怖裂痕,深可见骨,尤其是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指骨都隐约变形。那柄他曾见过的、神异非凡的混沌星陨剑,此刻也光华尽失,剑身布满细密裂纹,如同凡铁。
凌尘勉强抬眼,看到石坚焦急的面容,以及他身后迅速围拢过来、脸上写满担忧与震撼的阁众,嘴唇翕动,只吐出两个字:
“无妨。”
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奇异力量。
石坚不敢怠慢,立刻与几名核心弟子小心翼翼地将凌尘抬起,送入峡谷深处防护最严密、灵气也最充裕的闭关静室。
静室石门轰然关闭,隔绝内外。
石坚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峡谷进入最高戒严状态,所有防御阵法全开,暗卫全力警戒外围,任何人不得打扰阁主疗伤。整个尘霄阁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经历最初的震动后,迅速高效地运转起来,气氛凝重而有序。
静室之内,凌尘盘膝坐于聚灵阵眼,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淤积的黑血,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与幽骨真人、天煞老祖残魂的终极一战,强行催动“混沌归墟”,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不仅灵力枯竭,肉身濒临崩溃,连最根本的混沌元胎与脊柱筋骨都受到了近乎本源性的损伤。
“还是……太勉强了……”凌尘内视着体内的惨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若非最后关头金骨中那丝不朽道韵强行维系住了一丝生机,他恐怕早已在归墟之力的反噬下形神俱灭。
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并未熄灭。
《混沌神魔诀》自行缓缓运转,虽微弱,却坚韧不拔,如同星火,开始汲取聚灵阵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更引动了峡谷地脉深处那稀薄却精纯的星辰余晖与地煞之气。
他首先引导这股新生的力量,如同最精细的绣花,一点点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受损的内腑。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将碎裂的瓷片重新粘合。混沌之气的包容与滋养特性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其所过之处,破损的组织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弥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经脉初步贯通,内腑伤势暂时稳住。凌尘将注意力转向了受损最重的混沌元胎与金骨。
元胎黯淡,旋转近乎停滞,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他小心翼翼地将炼化的灵气与一丝丝从储物戒中取出的、得自墨渊和赫连屠的元婴本源残渣渡入元胎。
元胎如同久旱逢甘霖,微微震颤着,贪婪地吸收着这些高品质的能量,表面的裂纹开始缓慢愈合,旋转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了一丝。虽然距离恢复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总算稳住了根基,不再有崩溃之虞。
而修复金骨,则更为艰难。
这节承载了他肉身根本的腰椎金骨,光华内敛到了极致,那丝不朽道韵也微弱不堪。寻常灵气对其效果甚微。凌尘沉吟片刻,取出了那几块得自星煞雷池底部、蕴含着精纯寂灭雷意的“雷煞尘”,以及之前收集的所有“星辰泪金”和“暗星髓铁”。
他以神念为锤,以混沌之气为火,将这些珍稀材料一点点炼化,引导其精华,如同淬火般,反复锻打着那节受损的金骨。
嗤啦!
雷煞尘触及金骨,爆发出细密的暗紫色电火花,带来阵阵麻痹与刺痛,却也驱散了金骨深处残留的一丝死寂阴霾。星辰泪金与暗星髓铁的精华则如同最好的补剂,融入金光之中,滋养着受损的骨体。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缓慢而持久。
日升月落,时光荏苒。
静室之外,石坚等人日夜守候,心中焦灼却不敢打扰。峡谷内的尘霄阁成员们则更加拼命地修炼,阁主以命搏杀换来的喘息之机,他们不敢有丝毫浪费。暗卫传来的消息显示,天煞宗覆灭的消息已如野火般传遍北域,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与权力真空的混乱,无数势力蠢蠢欲动,但慑于“血剑”凌霄的凶名,暂时无人敢靠近暗影峡谷区域。而关于玄冥教的动向,则依旧迷雾重重,似乎短暂的沉寂下隐藏着更大的风暴。
这一日,静室内。
凌尘身躯微微一震,周身那一直萦绕不散的虚弱气息陡然一变!一股沉凝、厚重、仿佛历经劫火淬炼而不朽的磅礴气血,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轰然弥漫开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与星芒交织,深邃无比。
内视之下,那节腰椎筋骨已然焕然一新!不仅之前的所有损伤尽数复原,其上的金光更加纯粹内敛,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金,那丝不朽道韵也壮大了数倍,深深烙印在骨骼深处,流转不息!金骨的覆盖范围,虽未明显扩大,但本质却发生了飞跃般的提升,坚不可摧,万法难侵!
借助这次破而后立,以雷煞寂灭之意与星辰精华反复淬炼,他的金骨终于彻底稳固在了小成境界!单凭这具金骨,他就有信心硬扛元婴中期修士的全力攻击而无损!
与此同时,混沌元胎也恢复了七成左右,旋转平稳,吞吐灵力的效率更胜往昔。
修为虽未突破,依旧停留在元婴初期,但根基之扎实,对力量掌控之精妙,远非受伤前可比。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混沌星陨剑,剑身裂纹依旧,光华黯淡。此剑与他心神相连,受损极重,非寻常材料能够修复。
“待日后寻得‘星辰核晶’或‘混沌石’这等神料,再为你重铸锋芒。”凌尘轻抚剑身,低声承诺。剑身微颤,传来一丝微弱的回音。
他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发出如同金玉交鸣般的清脆响声,磅礴的力量在血肉中奔流。
是时候出关了。
尘霄阁需要他,北域的乱局需要他平定,而玄冥教的威胁,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走到静室门前,石门缓缓开启。
门外,得到消息的石坚与一众核心成员早已等候,见到凌尘完好出关,气息甚至更显深沉磅礴,皆是面露狂喜,齐齐躬身:
“恭迎阁主出关!”
凌尘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
“说说吧,我闭关这些时日,外界如何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仿佛一头休憩完毕的雄狮,即将再次巡视自己的领地。
(第13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