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站在原地,右眼还在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股热意从瞳孔深处往外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走动。背包里的碎片震动得更厉害了,节奏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杂乱无章,而是一短一长,像心跳,又像某种信号在回应。
他低头看手心。
铜钱还躺在那里,红绳已经褪色,边角磨得发白。这枚钱他认得,十年前挂在床头,后来不见了。没人知道它去哪,也没人问过。现在它出现在这里,落在刚才那个“孩子”站过的地方。
这不是巧合。
他把铜钱握紧,贴在掌心用力一压。一股熟悉的刺感顺着皮肤往上爬,不是痛,也不是麻,是记忆被唤醒时那种钝钝的撞。
脚下的地面开始晃。
不是地震那种上下颠,而是像布料被人从两边扯开,空气裂出细纹,墙皮没掉,但颜色变了。原本昏暗的房间突然亮了一瞬,接着又暗下去,灯光还是原来的亮度,可照出来的东西不对了。
他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人,手里拿着羽扇,正低头翻一本账册。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声音却听不见。
画面一闪,换成了火光冲天的宫殿。一个女人穿着凤袍站在高台边缘,手里举着一卷书,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再一晃,变成一艘巨大的星舰漂浮在太空,船体断裂,舱门大开,里面有人影在爬行。
这些都不是幻觉。
每一个场景他都见过,有些是他去过的世界,有些他从未踏足,但它们全都真实发生过,只是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
他抬起右手,混沌之瞳自动激活。墨玉色泽迅速覆盖整只眼睛,裂纹浮现,但这一次,裂纹深处有金光流动,像血管一样跳动。系统提示在他脑中响起:【神纹激活成功,因果值获取效率提升至200%】。
他试着吞噬最近的一段画面——那个拿羽扇的人。
瞳孔一缩,数据流立刻涌入意识。是诸葛亮,在霍格沃茨当交换生的时候,用七星灯阵复活塞德里克那一段。剧情点+1,因果值得到100。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扫描下一个片段时,力量卡住了。
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膜挡在外面,他的能力只能触碰到表面,无法深入。再试一次,连瞳孔都开始震颤,金纹微微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他收回视线,呼吸放慢。
这地方不让他用全力。
不只是技能受限,连空间本身都在排斥他。那些交错浮现的画面不是随机出现的,它们在观察他,在判断他是真是假。如果他表现得不像“原本就该存在”的那个人,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抹掉。
他不能硬来。
谢无妄闭上左眼,只靠右眼观察四周。金纹仍在流转,虽然吸收受阻,但基础扫描还能运行。他发现所有画面出现的位置都有规律——集中在房间四个角落,而中心区域相对稳定。只要他不动,脚下这片地就不会塌。
背包里的碎片还在震。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铜钱移到眉心,轻轻按住。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一张木床,一个小男孩坐在床沿看书,窗外有风,吹动窗帘。那本书的封面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
和刚才AI版自己手里拿的一样。
他睁开眼,低声说:“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话音落,混沌之瞳裂纹微收,冷却状态解除一点。他知道这是系统强制触发的台词机制,但这次没觉得烦。这句话说出来,反而让周围的波动缓了一下。
他趁机展开白切黑领域。
圣光没有出现,因为他面前没有善良值达标的角色。但修罗场特效启动了——瞳孔泛红,空气中飘下几片花瓣,背景音乐无声切换。
花瓣落地时发出轻微的爆鸣,像是踩碎了玻璃。那些交错的画面晃了晃,退后半寸。
有效。
但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这个领域对无实体的存在压制有限,而且消耗比平时大得多。他撑不了太久。
他必须弄明白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这些画面是记忆?投影?还是某种测试?
他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穿凤袍的女人。她说的话虽然听不清,但口型有点像“容器”。还有那艘星舰,里面爬行的人影穿着和星际监狱囚服一样的衣服,编号999。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里是所有“孤儿设定”的交汇点。每个世界里被安排成孤身一人的角色,他们的起点都被连接到这里。而37号房间,就是总开关。
他往前迈了一步。
地板再次撕裂,这次裂得更深。墙体像水面一样荡开波纹,现实与虚构的边界彻底模糊。他看见自己小时候住在孤儿院的场景,但也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龙袍坐在金殿上,还有一个版本正在战场上挥刀斩敌。
三个“他”同时出现,站在不同空间片段里,全都看着他。
其中一个开口了:“你不该来这里。”
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没有情绪,也不带威胁,就像陈述一条自然法则。
谢无妄停下脚步。
他知道这不是警告,是确认。对方已经识别出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突破了权限限制。这一句“不该来”,等于承认了这里有不该被看到的东西。
他没回答,也没后退。
左手依旧把铜钱贴在眉心,右手慢慢移向腰间。匕首还在,柄上的刻痕清晰。他没拔出来,但手指已经搭在上面,随时可以抽。
周围的空间又开始变化。
那些交错的画面不再闪动,而是缓缓旋转,围成一个圈,把他困在中间。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个“谢无妄”,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死去了,有的正要出生。
最远处的那个身穿黑袍,戴着面具,站在一座高塔之上,手里拿着一块白玉佩,正对着月亮举起。
那是未来的他?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副本?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只要他还站着,只要他的心跳没停,他就不是任何一个投影。
他是真实的。
铜钱突然发烫。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红绳无风自动,缠上他的手腕一圈。碎片震动加剧,频率和铜钱完全同步。混沌之瞳中的金纹猛地一跳,短暂冲破了压制屏障。
他抓住这一刻,发动吞噬。
目标是最左边那个穿着囚服的自己。
剧情线接入瞬间,大量信息涌入:星际监狱、编号登记、系统绑定、第一次穿越……这些都是他的经历,但角度完全不同。这个“他”记得的细节更多,包括管理员在他后颈注射液体时说的话:“第999号容器,启动。”
因果值+100。
系统提示刚响完,整个空间剧烈震荡。
所有画面同时转向他,眼神一致,动作一致,齐声说出同一句话:
“你不该来这里。”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几百个、几千个叠加在一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谢无妄咬牙,强行维持领域开启。花瓣不断飘落,炸开一道道涟漪,暂时挡住逼近的画面。但他感觉体力在下降,瞳孔像是被针扎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晕眩。
他不能再拖了。
要么破局,要么被同化。
他深吸一口气,把铜钱塞进衣领,贴着胸口放好。然后抽出匕首,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划破左手掌心。血立刻涌出,滴在地上。
血珠接触地板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碰到了水。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蓝光从落血处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圆形结界,直径约两米。结界内,空间恢复稳定,那些交错的画面暂时无法侵入。
他靠着这口气稳住阵脚,抬头看向最中央的那个画面——穿黑袍戴面具的自己。
那人也看着他。
隔着无数世界,隔着真假难辨的投影,两人对视。
谢无妄举起匕首,刀尖指向对方。
对方缓缓抬手,做了个相同的动作。
同一时间,背包里的碎片停止震动。
房间陷入短暂的静止。
铜钱贴在胸口,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