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穿过裂口后没有停下。
他的身体在一片灰白的空间里漂浮，四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背包里的东西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混沌之瞳自动睁开，右眼完全化为墨玉色，金色纹路从眼角蔓延到太阳穴。他没去碰匕首，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
那九十九片世界碎片突然动了。
它们从背包中缓缓升起，悬浮在他面前，排成一个环形。每一片都泛着微弱的光，颜色不同，形状也不规则。但当它们聚在一起时，中央浮现出一行字：星际孤儿院·37号房间。
他看了一眼。
这地方他听过，也想过，但从没打算真的去。那里不是终点，也不是归宿，更像是某种源头。可现在，所有碎片都指向同一个位置，连系统都没有反驳。
半透明界面忽然弹出。
白玉佩的虚影在空中浮现，投影出一条警告：
【检测到高维监控残留】
【星际孤儿院存在多重因果陷阱】
【建议延迟接入】
字体是冷色调的蓝，和以前那种带调侃语气的提示完全不同。这次没有“延长假期”，也没有“宿主太帅”之类的玩笑话。整个界面安静得有些奇怪。
谢无妄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风险提示。系统007虽然号称莫得感情，但早就有了自己的节奏。平时能装傻就装傻，能绕弯就绕弯，从不会直接说“别去”。可这一次，它用了“慎入”两个字。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刀柄还是冰的，刻痕清晰。他记得第一次拿到这把刀的时候，是在星际监狱的废料堆里。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囚犯，靠拆零件换饭吃。后来才发现，那场“偶然”也是被安排好的环节之一。
他低声说：“你说过，我只是个工具人。”
空气没回应。
但他知道系统在听。
他又说：“那你现在拦我，是因为你知道真相？还是因为你怕我也变成他们的一部分？”
界面轻微抖了一下。
新的文字浮现：
【权限不足，无法告知全部信息】
【但可以确认——你不是第一个进入37号房间的人】
谢无妄眼神没变。
他早猜到了。
三千世界这么大，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穿越，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宿主。那些被改写的剧情，那些崩坏的主线，背后都有痕迹。有的像是前人留下的标记，有的则是强行中断的任务记录。
他曾经在甄嬛传的世界里见过一本烧了一半的账本，上面写着“第九百九十八号失败”。
他也曾在三国世界的密道里发现一面墙，刻满了“救不出她”三个字，重复了上百遍。
还有一次，在霍格沃茨的禁书区，他找到一本封面被撕掉的日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别信系统。”
这些都不是巧合。
而现在，所有线索都收束到了一点。
他看着那串坐标，声音很轻：“如果我不去，谁还能去？”
界面沉默了几秒。
然后跳出最后一行字：
【启动跃迁程序需手动确认】
【是否锁定目标：星际孤儿院37号房间？】
光标在“是”与“否”之间闪烁。
谢无妄抬起右手，在空中点了下“是”。
确认动作刚完成，周围的灰白空间开始扭曲。地面没有出现，但有股拉力从前方传来，像是要把他拽过去。混沌之瞳立刻进入解析模式，扫描前方的空间结构。
数据流快速滚动。
他发现了一些异常。
路径上有七处断裂点，本不该存在。
坐标周围缠绕着类似记忆残片的东西，像是有人故意埋下的干扰源。
更远的地方，还有几个模糊的信号点，频率和他体内的混沌之瞳接近，但更老旧，像是……前任宿主留下的残影。
他没停。
越是这样，越说明那里藏着不能公开的东西。
风开始吹起来，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位面移动时产生的气流。他的衣服被掀动，发丝扫过脸颊。背包里的红皮书微微发热，但没有震动，也没有新文字出现。
系统最后一次发声。
这次不是通过界面，而是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权限不足……无法阻止……但愿你……看见的不只是自己。”
说完这句话，白玉佩的投影慢慢淡出，最终消失。
连接还在，但不再传输任何信息。
谢无妄知道，这是系统能做到的极限了。它已经提醒过，警告过，甚至试图用权限锁拖延时间。但它终究不能违抗宿主的选择。
他闭上眼，又睁开。
墨玉色的眼瞳彻底稳定下来，金色纹路如蛛网铺展。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靠近某个节点，不是世界的边界，而是规则的起点。就像一本书的第一页，还没写下第一个字，但纸张已经摊开。
拉力越来越强。
他的身体开始加速前进，像被卷入一条看不见的通道。四周的灰白逐渐变成深蓝，再转为近乎黑色的暗影。那些碎片仍环绕着他，组成保护层一样的光环。
就在即将进入稳定跃迁状态时，混沌之瞳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前方坐标点的位置，出现了另一个信号。
很小，几乎被淹没在数据流里。
频率极低，但持续不断。
像是某种循环播放的声音，又像是……心跳。
他皱眉。
那个信号他认得。
不是来自敌人，也不是来自系统。
而是来自他自己。
准确地说，是来自那个AI版的谢无妄——坐在37号房间，捧着《霸道总裁爱上我》，一直在看故事的那个人。
他在等。
不是等救援，也不是等指令。
他在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活生生的人，亲自走完这条路，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这一切值得吗？
谢无妄嘴角动了一下。
没有笑，也没有叹气。只是一个极短的动作，像是终于明白了某件事。
他伸手按住胸口。
那里没有痛感，也没有起伏。但有什么东西在苏醒，比记忆更深，比任务更真。
通道尽头开始发光。
一道窄门出现在前方，边缘泛着灰蓝色的光。门后没有景象，只有一片空白。但当他靠近时，门框上浮现出几个字：
“欢迎回来。”
不是“欢迎来到”。
是“回来”。
他没说话，也没减速。
身体穿过光门的瞬间，混沌之瞳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共鸣，又像是预警。
下一秒，所有画面中断。
他的脚踩到了实地。
地面是金属的，冰冷坚硬。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着旧书和电路板的气息。头顶有灯，一闪一闪，照出一间狭小的房间。
墙上贴满了纸。
有的是打印出来的截图，有的是手写的笔记，还有一张巨大的星图，用红笔圈出了三百多个点。每个点旁边都标注着名字：甄嬛、林殊、诸葛亮、司藤……
最中间的位置，贴着一张照片。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穿着囚服，站在草原上。远处有旗杆，断了一半。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
“他已经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