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手指还压在回车键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终端屏幕的进度条跳到了89%，又猛地卡住，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拽住了尾巴。
系统007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意识里：【警告：检测到外部干扰源，来自位面聊天群#004频道】。
他没抬头，也没动眉毛，只是鼻尖轻轻一吸，把那股从权杖尖端飘来的铁锈味压进肺底。面前这人还在盯着他，黑色铠甲覆面，肩头符文闪着暗红光，像烧尽的炭火余烬。
“跨位面紧急联络协议？”那人声音沙哑，“你以为我们查不到这种老古董的编码特征？”
谢无妄缓缓松开手指，仿佛放弃了抵抗。他的手从键盘上撤回，顺势抹过袖口，指尖却已在袖中悄然划过一道隐秘纹路——那是他早前用混沌之瞳刻下的三片世界碎片坐标，如今成了唯一的逃生密钥。
“你说得对。”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天气，“这不是外勤该碰的东西。”
左脚向后半寸，鞋跟轻轻抵住墙角配电箱底部的一处凹陷。那里有个微型短路装置，是他昨晚借着巡检名义偷偷埋下的伏笔。只要触发，整条走廊的照明和监控会断电三秒。
够了。
就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右眼墨玉色泽一闪，混沌之瞳启动“白切黑领域”低功率模式。守卫眼前的世界晃了一下，谢无妄的身影竟与一个早已被清除的叛逃特工重叠起来——那人死于去年冬天，脑袋被钉在据点外的旗杆上，整整挂了七天。
“……像不像‘零号’？”其中一名赶来的守卫低声问。
“别看他的眼睛！”带队者厉喝。
就是这一刻。
谢无妄右脚猛踹配电箱暗格，火花轰然炸裂，灯光应声熄灭。监控画面黑屏，权杖红光短暂失焦。
终端屏幕在黑暗中闪出最后一道绿光：【传输完成：99%】
差1%，但足够了。
主讯息虽未全传，可核心密钥已经发出。系统007能靠残片重构内容，就像拼图缺了一角，剩下的边框早已清晰可见。
他正要抽身，耳边却传来金属绷紧的声响。
长索飞出，带着破空之势缠上他的左臂，另一根直扑手腕。两名增援守卫动作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拘捕小组。他们不说话，也不质问，只用行动宣告结局。
谢无妄没有挣扎，任由绳索收紧。他知道现在硬闯只会激活因果共振墙，整个据点都会进入封锁状态，到时候别说传消息，连命都得搭进去。
但他嘴角却扬了起来。
不是认输的笑，是猎物终于咬住陷阱边缘的那种冷笑。
“抓住他。”带队守卫下令，“押去审讯室，全程录像。”
“等等。”谢无妄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顿了一下。
他抬起没被缚住的右手，指向终端屏幕。那上面的数据流仍在缓慢滚动，像是自动清理缓存的日志文件。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说，“刚才那条干扰信号……是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朗读音频里穿插进来的？”
众人一怔。
没人接话。
但谢无妄知道，他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这群人再忠心耿耿，也逃不过信息污染的连锁反应。只要有人多想一句——为什么反派联盟要用教辅材料当通讯掩护？——就会动摇他们对上级的信任。
而这，正是崩塌的第一道裂缝。
守卫重新拽紧绳索，准备拖人离开。就在此时，谢无妄右眼深处，一道金纹悄然浮现，细如蛛丝，转瞬即逝。
系统007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宿主太帅，自动延长假期十分钟】。
他又差点笑出来。
这AI越来越像个人了，关键时刻还能整活。
可惜时间不多。
他一边被往外带，一边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墙上蓝光脉动依旧，那是跨位面数据流的节奏。他记得这条线路通向地下四层的核心服务器，也是影渊存放所有行动记录的地方。
如果能再靠近一点……
念头未落，前方通道突然亮起红灯。警报未响，但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水即将沸腾前的静默。
守卫脚步一顿。
“怎么回事？”带队者皱眉。
通讯器里传出断续的声音：“地下三层……有人触发权限越界……身份识别失败……”
谢无妄眼神微动。
不是他干的。
但一定是冲着他留下的那99%讯息来的。
有人在替他收尾。
他不再掩饰，干脆停下脚步，直视前方：“你们以为，靠一套规则就能锁死变数？”
守卫回头瞪他。
“我不过是按下了一个键。”他继续说，“可你们拦得住数据，拦不住想法。拦得住我，拦不住下一个醒来的人。”
“闭嘴！”带队者怒吼，权杖高举。
红光再度凝聚，眼看就要落下。
谢无妄却笑了。
这一次，他笑得坦荡。
因为他感觉到，藏在匕首柄内的微型共鸣器正在发烫——那是系统007回应密钥接收成功的信号。
消息，传出去了。
哪怕只有碎片，也足以掀起风暴。
守卫们再次拉紧绳索，试图将他拖走。可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整座据点轻微震颤了一下，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
终端屏幕最后一次亮起，闪过一行无人注意的小字：【中继链路已建立，目标节点：星际孤儿院第37号房间】。
谢无妄看着那行字消失在黑暗中，轻声道：“接下来，轮到你们听故事了。”
带队守卫猛地推他一把：“走！”
他踉跄一步，右眼金纹尚未完全褪去。走廊尽头，审讯室的门正在开启，冰冷的金属闸缓缓升起。
可他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脚步声杂乱，绳索勒紧，他的手仍被反绑在身后，但指尖悄悄摩挲着袖中另一张芯片卡——“备用剧本2.0”，里面存着一段伪造的“执线人内部清洗令”。
只要让他接近任何一台终端，三秒钟，就够了。
守卫押着他走向闸门，金属门开启到一半。
忽然，谢无妄扭头看向角落的通风口。
那里，一片极轻的纸屑正随气流旋转，像是从某个碎纸机里逃出来的残骸。
他认出来了。
那是他昨夜丢弃的一份假档案，本该销毁的。
但现在，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说明有人翻过垃圾。
说明内部有内鬼。
说明……还有人，在等他发出下一个信号。
闸门升至三分之二高度。
谢无妄低头，走进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