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梯底部的冷风还在往上吹。
洛尘低头看着手里那块仪器碎片，背面刻的坐标在微弱光线下断断续续。他没急着说话，手指轻轻擦过那行字，确认不是幻觉。
萧逸站在他旁边，检测仪拿在手上，屏幕已经归零。他扫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新的信号波动，才低声说：“能看懂吗？”
洛尘摇头。“不是标准格式，像是被改过的坐标值。”
他把碎片翻过来，对着墙缝漏下的那点光仔细看。数字排列方式很奇怪，前三位是联邦通用星域码，但后面跟着一串乱序符号，不像导航系统会用的编码。
“可能是偏移坐标。”他说，“需要解密算法才能还原真实位置。”
萧逸点头。“你能处理？”
“得进空间。”洛尘说着，把碎片小心放进背包夹层。拉链坏了，他用胶带缠了几圈固定住。刚才飘走的纸页内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眼前景象瞬间切换。古老图书馆浮现，书架延伸到看不见尽头。他直接走向中央区域，调出《星际偏移坐标解码通则》。书页自动翻开，里面记录了上百种非标准坐标的转换方法。
他一边看，一边回忆碎片上的数字结构。材质分析显示这台设备来自军用医疗前哨站，编号前缀md是十年前就被注销的项目代号。这类站点通常建在边境星系，负责秘密实验和应急收容。
线索开始拼接。
他在虚拟沙盘上输入坐标参数，叠加近十年星体漂移数据。空间启动推演模式，画面快速变化，无数星点移动重组。几分钟后，系统锁定一个高匹配区域——天鹰座Z-9区外围，一个未登记星系。
地图标注为灰色，没有任何官方信息。
但空间数据库里有一条补充记录：该星系曾被列为“医疗实验禁区”，后来资料全部封存，公共星图中彻底抹除。
洛尘睁开眼。
“找到了。”他声音有点哑，“坐标指向一个偏远星系，在天鹰座边缘。那里曾经有个秘密实验室，后来被废弃了。”
萧逸皱眉。“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
“有三点。”洛尘说，“第一，坐标刻得很深，像是紧急情况下留下的求救信号；第二，设备编号md属于绝密项目，普通人接触不到；第三，空间推演结果唯一性很高，伪造成本太大，不像是故意设的局。”
萧逸沉默几秒，从怀里拿出一张旧芯片卡。他插进终端，调出一段加密记录。“我之前查过贵族内部档案，有个项目叫‘净源计划’，目标是研发一种能控制基因表达的药剂。实验地点没写具体位置，但时间线对得上。”
“就是那里。”洛尘肯定地说。
“如果这个星系真是实验基地，”萧逸说，“那里面可能藏着关键证据。我们看到的秘密聚会，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
“必须去一趟。”洛尘看着他，“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走。”
“不能走注册航道。”萧逸收回终端，“主控系统会记录轨迹，一旦触发警报，追兵半小时内就能锁定位点。得找走私航线，跳点潜行。”
“驾驶员呢？”
“有人可用。”萧逸说，“以前合作过，不问目的地，只认信用点。但出发前得换身份芯片，伪装成货运技师。”
洛尘点头。“我这边也需要准备。空间等级刚升到三级，解锁了临时存储功能，可以把部分药材和药剂提前转移进去，节省携带空间。”
“你什么时候升级的？”萧逸问。
“昨天。”洛尘笑了笑，“在通风管道里等你们开会的时候。空间提示我解决了三个高难度毒理案例，经验够了。”
萧逸看了他一眼。“你进步很快。”
“你也一直都在帮我。”洛尘收起笑容，“没有你挡在前面，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两人静了一下。
外面走廊依旧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轻微的水流声。检测仪放在地上，屏幕保持绿色，说明暂时安全。
“什么时候出发？”洛尘问。
“越快越好。”萧逸说，“但我得先联系驾驶员，确认飞船状态。你趁这段时间检查装备，别落下任何东西。”
洛尘打开背包，开始清点。基础药剂、记录本、备用电源、防护面罩……他一项项核对，把破损的拉链再加固一遍。空间里还存着几份重要配方，包括上次击败虚拟对手获得的抗精神干扰药剂，这次也得带上。
萧逸靠墙站着，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他发了条加密消息，设定自动销毁时间。等了五分钟，收到回复，是一个坐标点和倒计时——四十八小时后，在东区废弃港接应。
“定了。”他说，“飞船会在b7停靠口等待，停留十分钟。错过就得等下一班，至少七天。”
“够用了。”洛尘合上包，“我可以在这之前准备好。”
“还有件事。”萧逸抬头，“路上可能会遇到检查站。如果你被扫描，别慌。空间有屏蔽层，只要你不主动连接，就不会暴露意识频率。”
“我知道。”洛尘说，“上次在地铁站就试过离线模式。虽然慢一点，但能撑住。”
“那就没问题。”萧逸收起终端，“记住，这一趟不是单纯逃命。我们要找的是实证，能证明贵族在搞非法实验的铁证。只要拿到手，就能反制他们。”
“不只是反制。”洛尘低声说，“是终结。”
萧逸看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他知道洛尘不再是那个遇事就想躲进空间的小学徒了。现在的他，敢盯着危险往前走。
他们背靠墙坐着，谁都没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洛尘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那卷绝缘胶带。他撕下一段，递给萧逸。“修一下你的鞋底。刚才爬梯子的时候，贴片掉了。”
萧逸接过，低头去弄。胶带粘性不错，牢牢固定住那片感应贴。他试了试脚感，点头。
“你还真细心。”
“你要是踩错一步，咱们都得栽。”洛尘说。
萧逸抬眼，笑了下。
这是今晚第一次。
外面风声小了些。
洛尘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他把背包背好，确认所有东西都在。然后从侧袋取出两粒药丸含进嘴里。提神用的，不会引起脑波异常。
萧逸也起身，握紧手里的药弹。他走到走廊尽头，探头看了看。两边都黑着，没人。
“走吧。”他说，“先离开这片。”
洛尘跟上去。
他们沿着狭窄通道往前走，脚步很轻。每一步都避开积水和松动的地砖。转过两个弯后，前方出现一道金属门，半开着，锈迹斑斑。
门后是另一段维修通道，更窄，只能一人通过。
萧逸先进去，回头示意洛尘跟上。
就在洛尘抬脚跨过门槛时，他忽然停下。
他摸了下背包侧面。
那里有个小口袋，平时装备用笔和橡皮。现在口袋开了，里面空了。
他记得自己放进去的是一支荧光标记笔。
但现在不见了。
他没出声，也没回头找。
而是把手伸进另一个夹层，掏出一支新的笔。
然后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