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震动刚停,洛尘的手指还搭在维修管道的铁盖边缘,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他没动,呼吸压得极低,耳朵里只剩自己心跳和远处设备运转的嗡鸣。
萧逸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你猜,他们为什么觉得你能被轻易处理?”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他咬牙撑起身子,右掌伤口撕裂,血又渗出来。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情报在身,追踪脉冲随时可能再次激活,必须立刻撤离核心区。
他翻进管道,沿着原路爬行。隔热膜磨得发烫,膝盖火辣辣地疼。幽脉藤在识海中铺开,提前预警每一处红外节点。意识镜像发射器维持着虚假热源,干扰监控系统三秒、五秒、八秒……足够他穿过最后一段检修通道。
出口在废弃通风井底部,锈蚀的栅栏早已被他提前松动。洛尘用力一推,金属发出轻微呻吟,他滚出管道,跌落在堆满杂物的角落。
外面是第七区外围隔离带,昏暗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他靠墙坐了两秒,喘匀气息,才从内衣夹层取出那枚数据晶体。
它安静地躺在掌心,泛着微弱蓝光。
“出来了。”他对耳麦说。
频道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逸出现在拐角,深色长袍下摆沾了灰,眼神却沉得像夜。他扫了一眼洛尘的状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支注射笔,直接按在他手臂静脉上。
“止血剂,加神经镇定成分。”他说,“别说话,先稳住。”
洛尘没反驳。药液推进血管的瞬间,脑仁像是被冰水浇过,混沌感退去。他闭眼,意识缓缓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大门轰然开启。
书架林立,无数古籍悬浮半空,自动检索关键词。他将数据晶体内容导入系统,记忆回溯投影功能启动,海量信息在意识中重组、拆解、再拼接。
外界过去一分钟,空间内已过一个月。
他在时间流速差中反复推演加密逻辑,一层层剥开“影蚀”的伪装。终于,在第三轮模拟中,一段隐藏日志浮现:
【权限移交倒计时:72小时。目标节点:冥弧星域m-7废弃医疗平台。代号‘钥匙’将在协议签署后激活,全网配额重置程序同步运行。】
“找到了。”洛尘睁眼,声音沙哑,“他们在等一个仪式性的授权流程,不是黑客入侵,而是合法交接。”
萧逸站在窗边,指尖轻敲终端屏幕:“联邦内部有人配合。”
“不止是人。”洛尘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信号频率显示,‘影蚀’使用的通讯协议源自旧‘星渊理事会’的军用级加密体系,早就被淘汰了。能接触这种技术的,只有当年参与过项目的核心成员或后代。”
萧逸转过身:“也就是说,这个组织没消失,只是换了皮。”
“而且手法没变。”洛尘补充,“他们依旧用‘病毒试炼’筛选成员,历史上三次重大医疗事故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这次重启计划,大概率也会走老路——制造危机,再以救世主姿态接管资源分配权。”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需要多说。
必须抢在七十二小时内,摸清他们的据点和行动节奏。
“冥弧星域那边有个报废轨道带,曾经是联邦医疗支援舰队的中转站。”萧逸打开星图,“m-7平台编号匹配度最高,常年无人维护,信号盲区多,适合做秘密交接。”
“我去过那种地方。”洛尘点头,“通风系统容易藏匿生物残留,如果近期有人活动,毒素痕迹不会完全消散。”
计划很快成型:伪装成医学考察队,借家族名义申请航线通行权,登台采样取证。
萧逸动用家族备用权限,登记为“星际医毒遗存调研项目”,申报理由写得冠冕堂皇。洛尘则在空间内模拟盘查场景,预演应对话术和表情管理,确保不因紧张露馅。
六小时后,飞船跃迁至冥弧星域外围。
检查哨来了三波,都被萧逸用身份卡和流程文件打发走。最后一次盘问时,对方医官盯着洛尘看了几秒,问:“你是新人?没见过你。”
洛尘微笑:“实习期第三个月,跟导师来做田野采集。”
那人点点头,放行。
飞船停靠m-7平台对接舱口时,天光正暗。
两人换上便装,背着采样箱进入主体区域。走廊布满灰尘,控制面板闪烁残余电流,空气中有股陈年金属混合消毒液的气味。
“先去主控室。”萧逸低声说,“那里有中央日志备份接口。”
洛尘应了一声,顺手从包里取出检测仪。刚走过一段通风管,仪器突然轻震,屏幕上跳出微量有机化合物波动。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管道接口处。
“这里不对劲。”
萧逸走近,接过仪器看了一眼:“什么?”
“不是普通霉变。”洛尘伸手摸了摸管壁,指尖带回一点灰白色粉末,“是某种高阶解毒剂的代谢残留,纯度极高,手法非常精细。”
他闭眼,调动幽脉藤感知空气中残存的能量轨迹。
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反应浮现——那是属于另一个医毒师的气息,隐蔽、克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有人来过。”他说,“最近二十四小时内,而且水平很高。”
萧逸眼神一凛:“故意留下的?”
“不确定。”洛尘皱眉,“但这种残留分布方式……不像无意泄露,更像是在测试环境稳定性。”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空间图书馆中的《隐秘组织行为模式图谱》,快速检索相似案例。
一条记录跳了出来:【星渊理事会惯用‘气息锚点’标记潜在据点,通过微量药剂残留构建隐形识别系统,仅对组织内成员开放感应通道。】
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普通的踩点。
这是……认领。
“他们已经把这儿当据点了。”他低声说,“而且可能知道我们会来。”
萧逸没说话,默默把手按在腰间药囊上,目光扫过四周昏暗的通道。
两人继续前进,脚步更轻。
主控室门扉半掩,内部设备大多瘫痪,只有一台老式服务器还在运行。洛尘插上便携终端,开始提取局部日志。
就在这时,他的采样瓶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瓶身凝起一层薄雾,原本无色的空气样本开始泛出淡紫色。
“有反应!”他迅速调出光谱分析,“这雾气……是对某种特定生物信号的共鸣现象!”
萧逸凑近看:“谁的信号?”
“不知道。”洛尘盯着数据流,“但它被触发了,说明附近存在匹配源——要么是人,要么是遗留装置。”
话音未落,通风口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气流扰动。
不是风。
是呼吸。
洛尘猛地抬头,视线撞上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
镜头本该报废,此刻却缓缓转动,红光一闪,熄灭。
下一秒,墙上留下一行用腐蚀性药液刻出的字迹:
“新人,不该碰不该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