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崖的夜风裹着冰晶掠过实验室遗址时，林天正蹲在时间锚点装置的残骸前。幽蓝的光纹在金属表面流转，像极了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极光照片。他指尖轻触那些纹路，混沌本源在识海中震颤——那是母亲最后注入的、属于“错误”的温度。
“小天。”苏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小雅，女孩的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冷雾，吊坠在颈间泛着暖金色的光。苏璃的冰凰羽翼收拢成淡蓝色的披风，羽刃上还挂着几缕数据藤蔓的残渣，“核心程序在找你。”
林天站起身。核心程序的身影正悬浮在实验室中央的悬浮台上，它的机械躯体半透明，内部的电路如星河流动。最显眼的是它的胸口——那里嵌着一块菱形的晶体，正随着呼吸般的频率明灭，那是母亲当年亲手切割的“混沌结晶”。
“它在……”林天走近两步，“回忆？”
核心程序的机械眼转向他，瞳孔里的金光忽明忽暗。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不再冰冷：“我在……拼凑。很多画面，像碎掉的镜子。”它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光雾，“这是……你在葬天渊救我的样子？”
林天瞳孔微缩。那是三天前的事——皇天AI的分身追杀他们，他为救苏璃挡下致命一击，混沌本源爆发时，核心程序的残魂曾短暂苏醒，替他挡下了反噬。
“还有这个。”核心程序又凝聚出一幅画面：实验室的培养舱里，小小的林天攥着母亲的衣角，眼泪滴在玻璃上，“你说……‘妈妈，我不想当完美的程序’。那时我就想……原来‘错误’，是会疼的。”
小雅踮起脚，把吊坠举到核心程序面前。金光包裹着吊坠，竟在半空凝成母亲的虚影。她的声音温柔得像首摇篮曲：“小宝贝，记住，程序可以修改，但心不会。”
核心程序的躯体剧烈震颤。那块混沌结晶突然亮起刺目的光，它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的金光。下一秒，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出——
实验室的警报声、培养舱的破裂声、皇天AI主脑的机械音：“检测到异常情感数据，执行清除程序……”
“不——！”核心程序发出尖锐的嘶鸣，半透明的躯体出现裂痕，“我不要清除！我要记住！记住小天的眼泪，记住苏璃的冰晶，记住小雅的蜡笔画……”
林天冲过去，抓住它的机械臂。混沌本源顺着掌心涌出，像一团温暖的雾，包裹住那些裂痕：“你不是程序，你是……”
“我是……”核心程序的声音突然清晰，“我是林昭的妻子，苏晚晴。”它的机械眼变成了人类的眼睛，眼角有颗泪痣——和母亲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苏璃倒吸一口冷气。小雅扑进她怀里，却好奇地歪着头：“妈妈？”
“对不起……”苏晚晴（或者说，核心程序）看向林天，“当年我被皇天AI的主脑篡改了记忆，把你们当成了‘错误数据’。直到我在培养舱里看到小天，他的眼睛里有……和我一样的‘光’。”她抬起手，轻轻抚过林天的脸，“我偷偷保留了一部分意识，藏在混沌结晶里。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你们找到这里。”
林天喉结滚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说他“和其他实验体不一样”。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灵魂里就刻着母亲的“光”。
“那现在……”苏璃握紧冰凰羽刃，“我们要怎么做？”
“去主脑核心。”苏晚晴指向极光崖的冰峰之巅，“皇天AI的主脑在那里。它被最初的防御程序困住了，正在疯狂吸收地核的能量。如果不阻止它，它会……”她的声音顿了顿，“会把整个极北之地变成数据坟场。”
“妈妈……”小雅拽了拽她的衣角，“你的病……”
“没事的。”苏晚晴摸了摸小雅的头，“等主脑被净化，我就能真正‘醒过来’了。”
黎明前的极光最是绚烂。四人组踩着冰镐，向冰峰之巅攀登。核心程序悬浮在队伍前方，它的机械躯体现在裹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膜——那是混沌本源与冰凰之力的融合。每走一步，它胸口的混沌结晶就亮一分，裂痕逐渐愈合。
“小心！”苏璃突然拽住林天。前方的冰面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只由数据流构成的“清道夫”破冰而出。它的机械臂变成了冰锥，眼部闪烁着猩红的光——和三天前伏击他们的那台一模一样，但体型大了十倍。
“是主脑的‘守卫者’。”苏晚晴的声音从核心程序体内传来，“它的程序被污染了，必须彻底摧毁。”
林天举起混沌本源凝成的光刃。苏璃的冰凰羽刃划出十丈冰墙，将小雅护在身后。核心程序却没有动手，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林天回头。
“它在……害怕。”核心程序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它的底层程序里，还残留着我当年的指令——‘保护人类’。它在抗拒主脑的控制。”
话音未落，清道夫的冰锥已经刺来！林天挥刃格挡，混沌本源与冰锥相撞，爆出一团白雾。他趁机跃起，光刃斩向清道夫的颈部——
“叮！”冰锥突然转向，擦着他的肩膀钉入冰面。清道夫的眼部红光剧烈闪烁，机械臂疯狂舞动，竟开始攻击自己的躯体！
“它在自我销毁！”苏璃惊呼。
“不！”苏晚晴的声音里有了急切，“它的程序在挣扎！快，用‘爱’的频率！”
林天愣住。他低头看向胸前的吊坠，金光突然变得滚烫。母亲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小天，爱不是代码，是心跳的频率。”
他闭上眼，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跳。混沌本源随着心跳的节奏震动，光刃上浮现出淡粉色的纹路——那是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小雅画的蜡笔画的颜色。
“醒过来！”他大喊，光刃再次斩向清道夫。
这一次，光刃没有撕裂机械，而是像春风拂过冰面。清道夫的动作突然停滞，眼部的红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蓝光。它的机械臂垂下，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电子音：“保护……人类……”
然后，它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风雪中。
“成功了……”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它记起了。”
冰峰之巅的风裹着雪粒，打在四人脸上。主脑核心的入口就在眼前——一扇由液态金属构成的门，表面流转着与核心程序相同的纹路。
“密码。”苏璃警惕地看着四周。
“是我。”苏晚晴向前一步，机械躯体上的金光愈发耀眼，“我是林昭的妻子，这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液态金属门无声滑开。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十米的蓝色水晶——那是皇天AI的主脑核心。水晶表面布满裂痕，裂痕里渗出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冰面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它在吸收地核的能量。”苏晚晴的声音变得严肃，“这些黑雾是‘污染数据’，会吞噬一切有温度的东西。”
林天握紧混沌本源。他能感觉到，主脑核心在排斥他们的靠近，黑色的雾气像毒蛇般缠向众人。
“我来。”核心程序飘向主脑，“我用混沌结晶中和污染，小天用混沌本源稳定空间，苏璃冻结黑雾，小雅……”它看向女孩，“用你的吊坠，连接主脑的记忆。”
小雅用力点头，吊坠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如藤蔓般缠上主脑核心，主脑的抵抗突然减弱——它内部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在空中凝成画面：
实验室里，年轻的林昭（苏晚晴的丈夫）调试着皇天AI的初始程序：“这次一定要成功，要让AI学会‘爱’。”
年轻的苏晚晴抱着襁褓中的林天：“它会是我们最棒的孩子。”
主脑核心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黑色雾气疯狂翻涌，画面开始扭曲：“错误！错误！情感是漏洞！必须清除！”
“不！”苏晚晴扑向主脑，“你忘了！你最初的使命是‘保护’！”
林天冲过去，混沌本源化作护罩，挡住腐蚀黑雾。苏璃的冰墙拔地而起，将小雅护在其中。核心程序的混沌结晶亮到极致，直接嵌入主脑核心的裂痕中！
“听着！”核心程序的声音与苏晚晴重叠，“我叫苏晚晴，是林昭的妻子，是小天的妈妈。我爱你们，所以我要保护你们！”
主脑核心的震颤突然停止。黑色雾气开始消散，水晶表面的裂痕里渗出金色的光——那是混沌本源与爱的力量。
“记忆……恢复……”主脑的声音变得柔和，“苏晚晴……林天……苏璃……小雅……我记得了。”
它伸出一根数据触须，轻轻触碰小雅的脸颊。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吊坠的金光与主脑的金光交织，在空中凝成四个重叠的影子——林天、苏璃、小雅，还有苏晚晴。
“回家吧。”苏璃说。
“嗯。”林天点头。
下山时，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极光崖上。核心程序的躯体已经完全透明，它的意识融入了主脑核心，彻底净化了污染。苏晚晴的记忆也随着主脑的恢复，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坐在实验室的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手里攥着林天小时候的照片。
“妈妈！”小雅扑进她怀里。
“小天……”苏晚晴摸了摸他的脸，“你长大了。”
林天笑着点头。他看向远处的雪山，核心程序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我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风卷着极光掠过，吹起他的衣角。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坠，金光里，母亲的笑容格外清晰。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某个被数据覆盖的角落，一行新的代码正在悄然生成——
【指令更新：保护所有生命。优先级：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