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潘安仁厌恶自己身为omega的身份,不如说他厌恶这个用信息素横行霸道的世界。
在他分化前,所有人都说他是alpha,在他分化后,所有人又在可惜他不是个alpha。
对于潘安仁自己,他更向往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怎么起眼的beta。
从他分化成omega的那一刻,他就准备好要去做去除腺体的手术了。
只是他也知道,这项手术的死亡率太高了。他不想被恶心的alpha控制自己的人生,也不想那么早就死在手术台上。
潘安仁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在好管闲事的omega保护协会向他催婚后,立刻就去做这个手术。
人生往往会发生意外,林行云就是潘安仁的意外。
下雨了。
潘安仁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林行云这个家伙已经拉都拉不住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抱着潘安仁的腿,小声抽泣着。
“你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潘安仁有些头痛,他移不开自己的腿,“下雨了,你该回去了。”
“我没家了…哥哥你也不要我了……”林行云的心都碎了,他不愿离开潘安仁的身边。害怕对方头也不回的跑到医院,去做那个毫无生机的手术。
“我说,你好歹是个alpha吧?能不能坚强点?”潘安仁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说我也没说不要你了。”
“等我做完手术,没了腺体这种东西,我们都不会怀疑双方的感情了。”
“我现在也不会怀疑!哥你别做这个手术了!”林行云扒拉着潘安仁的腰带,他眼眶通红,鼻尖都粘上了一点污渍,“你也别怀疑!我对天发誓,我爱你!哥!我真的爱你!”
“唉……”潘安仁蹲了下来,他把林行云抱在了怀里。
“阿云,你知道两个人一旦产生隔阂这种东西,如果不去解决的话就会很麻烦。”潘安仁轻声哄着紧紧抱住自己的青年,“我想去做这个手术,它从我变成omega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心病。如果一直逃避,最终我也会被它折磨疯掉。”
“……一定要去吗?”林行云将脑袋搭在潘安仁的肩膀上。
潘安仁弯起嘴角:“一定要去的。”
“那好吧。”林行云掰着潘安仁的肩膀,他认真说道,“我和哥哥一起做这个手术。”
“……”潘安仁注视着林行云那双泛红的眼睛,“别冲动。”
“我没冲动。”林行云把潘安仁拉了起来,他将人往垃圾场外带着,“我尊重哥哥你的想法,但是我不想你一个人承担风险。”
“既然你觉得腺体阻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也不想要这个累赘。”
“……不一样的。”潘安仁抬头看着前方拉扯着自己的林行云,“你是alpha,我是omega。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腺体对你来说并不是累赘,它对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它对我也是累赘啊。”林行云迈着步子,他没让潘安仁看到他的表情。
青年的脸上满是痛苦,他强颜欢笑道:“如果我是个omega的话,徐清洲也不会死那么早了啊。”
“……”潘安仁停住了脚步,他俊美的脸庞收敛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林行云,如果你再这么想,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为什么?”林行云不解的回头。
“如果你是omega的话……”潘安仁闭了闭眼,他没有去看身后那座近在咫尺的小屋。
“你和徐清洲的下场只会更惨。”
一如当初的自己,无法保护那个人,也无法为他报仇。
当时的潘安仁,太弱了。
“……”林行云抱住了潘安仁,他喃喃道,“对不起…哥哥……”
他不该说出那句话的。
他和潘安仁都心知肚明,林庭玉不会放过无论身为哪种性别的林行云的。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你这个家伙很喜欢精神内耗。”潘安仁任由林行云抱着,他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你自责徐清洲的死是为了你的自由,徐清洲本人怎么想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主要是被林庭玉逼死的对吧?”
“就像我一样,我要做手术,和你发生的事只是催化了我的速度。与你没什么关系,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安哥笨拙的安慰着林行云,他都担心自己还没上手术台,这家伙能把自己整抑郁了。
“……”林行云伏在潘安仁的肩头,香甜的草莓气息悄悄的围绕着他。他的哥哥在用自己最讨厌的腺体散发安抚他的信息素……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透了一片,潘安仁叹息着环上了林行云的后背。
这世上没有如果,不论他愿不愿意和林行云一起走下去,这个手术他都要去做。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也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恨纠缠。
仅仅是他作为潘安仁,不想被腺体控制一生。
就算会死,他也要用普通人的身份离开。
…………
………………
三天后,c市的私立医院里。
潘安仁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看向来陪伴他的老朋友们。
“我说,我还没死呢。”安哥手有点痒,想抽烟,可惜这里禁烟。
“安哥qAq!”小胖趴在他的腿上,哭的一颤一颤的。他俩认识了这么多年,小胖知道潘安仁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更改了。
“安仁,这项手术的风险太大了。”刘警官站在一旁,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老刘,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安哥翻了个白眼,他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各项检查都做了,我身体好的很。”
omega腺体摘除术的死亡率超高的原因之一就是大部分omega的体质都不好,无法接受失去腺体时对神经系统的冲击。
“……”小胖这时抬起头,他悄悄戳了戳潘安仁,嘴巴向边上努了努,“他怎么哑巴了?”
潘安仁一侧头,看向了沉默着站在床尾的人。
林行云此时也抬起头,回望向了潘安仁……
两个人没有说话,一个阻止不了,一个勇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