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三月初九夜,营舍外的巡兵又换了一轮,脚步声比先前更轻,似是怕扰了夜色里的安稳。羊角灯的光依旧昏黄,被夜风轻轻推得晃了晃,屋内的光斑在两人肩头挪来挪去,桌角药包的浅褐身影,也跟着暗了几分。李莫愁坐起身,衣摆蹭过床褥,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连空气都像凝住了似的,只等着一点火星引燃。)
李莫愁盯着吕文焕的背影看了半晌,指节攥得发白,心里的纠结像被夜色越缠越紧——再等下去,天未必会快亮,反倒可能等来巡营的兵士,到时候更是百口莫辩。终究,她还是咬了咬唇,压下心头的慌乱,悄悄挪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吕文焕的胳膊。
“醒醒。”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刻意的冷硬,怕自己语气软了,反倒落了下风。
吕文焕本就没睡沉,连日操劳让他睡得浅,被这么一推,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昏黄,脑子还没彻底转过来,鼻间却先一步捕捉到了一缕气息——是李莫愁身上的味道,混着昨夜夜袭未散的淡淡烟火焦气,却没被烟火味盖过,反倒衬得她发间的浅香、肌肤透出的柔润体香愈发清晰,不似军营里的粗粝,也不似江湖女子的冷冽,竟带着几分让人安心的软。
几乎是同一时刻,李莫愁往前凑的半步也落了地,鼻间钻进他身上的气息——混着汗水的咸涩、烟火的焦糊,再裹着几分常年习武的硬朗男人味。这两缕气息在狭小的屋内撞在一起,像极了催化剂,更像两簇凑得极近的火药,一点就燃,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静谧,只剩满室翻涌的异样悸动。
这气息让吕文焕瞬间失了神,困意散得干干净净,目光落在李莫愁紧绷却泛红的侧脸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还没等他理清心头的悸动,手指竟先一步有了动作,顺着方才被她推过的力道,下意识往前一伸,竟顺手抓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吕文焕只觉她的手好软,不像自己常年握剑、执枪磨出薄茧的掌心,触上去像揉着一团暖云,连指尖都透着柔润的凉,让他舍不得松开,反倒悄悄攥紧了些;李莫愁则被那股暖意裹住,他的手好暖,暖得像春日里晒透的阳光,顺着掌心往四肢百骸钻,瞬间驱散了夜色的凉,也让她心头的慌意又重了几分,指尖却没再急着抽回,竟悄悄僵住了。
他们越靠越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底映着的羊角灯光,能听见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连呼吸都快要缠在一起。室内的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是自欺欺人的掩护——明明都记着她“郭夫人”的名分,记着孤男寡女的礼数,可在这裹着气息与暖意的夜色里,那些分寸都像被揉软了,连理智都在慢慢退散,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李莫愁心里暗叫不好,这苗头早已不对,可身体却像不听使唤,鼻间满是他身上的气息,掌心还留着他的暖意,竟让她没了抽手后退的力气。她强压下这份异样,故意拔高了半分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远没了往日的冷厉:“你疯了?!谁让你到我屋里来的?还守到天黑、在这儿睡了,现在竟还敢抓我的手!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你让我还要不要做人?”
话音里的急切与慌乱,早已盖过了斥责。她怕的不只是闲言碎语与名分受损,更怕自己再被他攥着手、再闻着这满室交织的气息,会彻底丢了理智,忘了自己该守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