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襄阳竹林别院,午后阳光泼洒在青石板上,将院角的竹影拉得纤长。晾衣绳上搭着拆洗过的浅碧色被褥,风过时扬起皂角与阳光交织的清浅香气,春桃正踮着脚,伸手将被褥边角抻得平展,连一丝褶皱都不肯留。)
黄蓉推开别院木门时,目光先落在了那床蓬松的被褥上,脚步不自觉顿了顿。她刚从郭靖那边过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慵懒,此刻见春桃这般细致,眼底瞬间漫上暖意,笑着开口:“倒是你眼明心细,我还没说要拆洗,你倒先把被褥收拾妥当了。”
春桃听见声音回头,手里还捏着晾衣杆,见是黄蓉,连忙放下东西迎上来,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乖巧:“姑娘早上提了句被褥潮,我瞧着前几夜用得实在湿,单晒怕是晒不透,夜里睡着也不舒服,索性拆了里子里外洗了一遍。”她边说边往内屋引,指尖指向床榻,“我给您铺了新的云丝棉被褥,是上次您说软和的那床,连枕巾都换了月白的新料子,您要是累了,现在歇着也正好。”
黄蓉跟着走进内屋,目光扫过床榻上平整的新被褥,忽然想起前几日与吕文德相处的夜晚,又忆起昨夜与郭靖的温存,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她伸手抚了抚被褥,触感温热柔软,像是裹着一团暖阳,心里那点因奔波而起的疲惫,瞬间散了大半:“难为你想得周全,晚上给你加碟你最爱的桂花糕,再温一壶甜酒。”
春桃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连忙点头应下,可转身要去厨房时,脚步却又顿住了。她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眼神微微闪躲,犹豫了片刻还是凑到黄蓉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姑娘,有件事……我得跟您说。”见黄蓉转头看她,才继续道,“昨晚您和郭大侠在房里的时候,吕大人来过一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我没敢跟他多说,只说您正忙着,劝他先回府了,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连脚步都沉了不少。”
黄蓉闻言,指尖抚着被褥的动作顿了顿,却没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她走到窗边,望着院外随风摇曳的竹影,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件寻常小事:“他来不来,本就没什么要紧。”顿了顿,她忽然转头看向春桃,眼神清亮,没有半分遮掩,“你说这世上的道理,是不是有些可笑?男人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美其名曰‘齐人之福’,旁人还得赞一句有本事;怎么到了女人这里,想顺着心意快活些,就要被人戳脊梁骨说不知廉耻?”
春桃站在一旁,没敢接话,只觉得今日的黄蓉,比往日多了几分坦荡的锐利。黄蓉却没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通透:“吕文德是什么人?荆湖制置使,手握一方兵权,却肯把兵权乖乖交到我手里,对我言听计从。他‘功夫’好,性子又温顺,合我心意得很。”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他所图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既然他愿意掏心掏肺讨好,我又怎会吝啬这点温存?”
这话让春桃听得心头一跳,却又觉得自家姑娘说得坦荡,竟无从反驳。黄蓉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对春桃道:“你这会儿要是没事,不如去吕府传句话,就说……”话没说完,她却忽然摇了摇头,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罢了,不用去了。”她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思量,“先晾他几天也好。这几日他来得太勤,倒像是吃顺嘴了,忘了分寸。”她想起吕文德鬓边的几缕白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他‘功夫’再好,终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经不起夜夜折腾,也该让他懂得节制,别真以为能一直缠着我。”
春桃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姑娘说得是,吕大人年纪不小了,确实该缓一缓,免得伤了身子。”
黄蓉没再接话,目光重新落回院中的被褥上。风又起了,被褥在晾衣绳上轻轻晃荡,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暖得人心头发软。她想起这些日子的自在快活,想起吕文德的温顺体贴,又想起郭靖的憨直真诚,心里没有半分愧疚——人生在世,本就该顺着心意活,何必被那些迂腐的规矩捆住手脚?
她抬手理了理衣襟,对春桃道:“傍晚把被褥收进来,再备些清粥小菜,我歇会儿就起来用。”说罢,便往内室走去,留下春桃在原地收拾,心里却对自家姑娘多了几分敬佩——这般敢爱敢恨、通透自在的性子,怕是这襄阳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