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还在震。
陈默的手按在胸口，指缝间渗出的血已经干了，留下暗红的印子。他没去擦，只是盯着前方裂隙深处。那里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被雾遮住的轮廓，但他的空间感知却捕捉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不是来自双胞胎，也不是地脉本身，而是一种缓慢搏动的频率，像心跳。
他知道那是什么。
蠕虫之心。
他闭上眼，右眼的血丝还在跳，齿轮纹没有完全消退，皮肤底下有股凉意在游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玉佩上，它现在震动得更急了，节奏和之前不一样，不再是同步心跳，而是某种断续的信号，像在回应什么。
他抬起手，在石壁上划了一道。指甲刮过岩石，留下浅痕。这不是随意的动作，而是他用来标记路径的方式。每走十步，他就划一下，再用指尖感受地脉传来的微弱震感，把两者对照。
空间感知给的信息不对。
刚才看到的核心位置，移动了三次。第一次偏左七度，第二次下沉两米，第三次直接消失。他知道这不是真实位移，是陷阱。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判断。
他停下脚步，靠在岩壁边喘气。肺部还是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阻力。生命值只剩四成多，他不敢再轻易动用“镜返”。可如果不往前，苏红袖就一直处在危险里。
他睁开眼，不再依赖视觉。
系统界面浮现在意识中：“原质浓度梯度分析启动。”
数据流开始滚动。从脚下到前方三十米，能量密度呈波浪状起伏，但在某一节点出现断层——那里本该是最强信号源，却显示为空白。
就是那里。
他重新迈步，不再看前方的幻象，只跟着系统提示走。每一步都踩在裂缝边缘，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响声。走到第十七步时，他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块半埋入地下的青铜镜。
镜面布满裂纹，边缘刻着扭曲的符文，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冷却的痕迹。它斜插在石缝里，背面朝上，隐约能看到一道龙形浮雕缠绕其上。
陈默蹲下身，没有碰。
他记得武当遗老提过一件东西——能封镇深渊之物，一旦离山，必引灾祸。当时他没在意，以为只是古武门派的迷信。但现在，这镜子的气息让他本能地警觉。
他咬破舌尖，弹出一滴血。
血珠飞向镜面，在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停滞空中。镜面微微颤动，接着，那滴血像是被吸进去一样，缓缓沉入裂纹之中。
下一秒，镜背的龙纹亮了一下。
青光一闪即逝，但足够让陈默看清它的全貌——那是条盘绕的龙，爪扣镜缘，口衔锁链，正是镇魔八式中记载的“缚幽”之相。
这不是普通的诡异造物。
这是被人刻意藏在这里的封印器。
他正要后退，地面突然裂开。
一条血线从镜底蔓延出来，迅速扩散成网状，爬向他的脚踝。他猛地抬腿，鞋底在石面上一蹭，把刚沾上的血迹抹掉。同时右手撑地翻滚，拉开距离。
血网没有追击，而是缩回镜边，汇成一小滩。
镜面开始泛起红光。
他屏住呼吸，盯着那面镜子。镜中的倒影慢慢变了形状，他的脸扭曲拉长，眼睛变成空洞，嘴角裂到耳根。更奇怪的是，右眼的位置浮现出一圈圈细密的纹路，和他使用“镜返”时的齿轮纹一模一样。
镜子里的东西，认识他的能力。
他还没反应过来，镜面猛然炸开一片血雾。数十只手从中伸出，手指反曲，指甲漆黑，直扑不远处的苏红袖。
她还靠在凹陷处，没醒。
陈默冲了过去。
他来不及拔骨龙刺，直接张嘴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诡异血液能量压向喉咙。那是一种灼烧感，从胃部直冲而上，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他喷出一口血雾。
暗红色的雾气在空中散开，形成一道薄障。血手撞上去的瞬间，皮肉焦黑，发出滋啦声，像是被高温蒸发，一根根缩回镜中。
他一把拽住苏红袖的胳膊，把她拖到身后。自己则往后退了三步，鞋底再次碾过地面血痕，确保不留痕迹。
“别看镜面！”他低吼。
苏红袖睁开了眼。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视线落在那面青铜镜上。片刻后，她声音发紧：“这是……九幽镇魔镜。”
陈默没回头：“你认识？”
“武当秘传的至宝之一。”她坐起身，左手撑地，语气有些不稳，“传说它能锁住深渊最底层的邪物，三十年前失踪了。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这种东西融合？”
她说完，左肩的龙纹忽然闪了一下青光。她立刻掐住自己手腕，用力压下那股躁动。
陈默察觉到了：“控制住气息，别刺激它。”
“我知道。”她咬牙，“但这镜子……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把它带出来，然后封印失败。”
陈默没接话。他在调系统界面，尝试扫描镜子属性。屏幕跳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高阶封印物，来源：序列前时代。建议远离。】
他关掉提示，盯着镜子看了几秒。
这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诡异核心。它是被人放在这里的，而且目的明确——要么是加固地脉节点，要么是……作为诱饵。
他想起玉佩上那行小字：“序列0不在镜界——在你眼里。”
难道这个镜子，也是线索的一部分？
他正想着，镜面又动了。
这次没有血手伸出，而是镜中影像变了。画面模糊了一下，显出一个地下空间，四周堆满石碑，中央立着一座祭坛。有个穿道袍的人跪在上面，背上插着一把刀。
那身影很瘦，头低着，但陈默认出来了。
是武当遗老。
画面一闪而过，镜面恢复黑暗。
苏红袖看到了全过程，脸色变了：“那是……师父闭关的地方！他明明已经……”
“他已经死了。”陈默打断她，“这不是现实，是记忆残留。这镜子吸收过某些信息，现在在释放。”
“可它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这个？”
“不知道。”他盯着镜面，“但它想让我们靠近。”
苏红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我得碰它一下。”
“不行。”
“我能认出上面的符咒顺序。”她看着镜子，“如果真是九幽镇魔镜，就必须确认封印状态。否则它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你会被拉进去。”
“那你拉住我。”
她没等回应，伸手就往前探。
陈默抓住她手腕，力道很大。
她没挣脱，继续向前。指尖离镜面还有半寸时，镜中突然涌出一股吸力。她的手臂一沉，整个人往前倾。
陈默立刻发力往后拽。
两人僵持了几秒，镜面嗡鸣一声，吸力消失。
苏红袖收回手，掌心多了道划痕，渗出血珠。她低头看，眉头皱起：“符文顺序错了。第三重逆鳞阵被改成了噬心咒……这不是封印，是反向召唤阵。”
陈默问：“谁干的？”
“只有掌握镇魔诀最高权限的人才能修改。”她声音冷了下来，“要么是叛徒，要么……是当年主持仪式的人根本就没想真正封印。”
他们同时想到了同一个可能。
三十年前，血月初降，各大势力都在争夺资源与技术。苍鹰逃往天空，陈诡上传意识，而武当……选择了封锁。
但如果，这场封锁本身就是一场骗局呢？
陈默松开她的手腕，转身走向镜子。
这一次，他没有停在远处。
他蹲下，伸手触碰镜背的龙纹。
冰冷的金属表面传来一阵震动，顺着指尖爬上来。他的右眼突然抽搐，齿轮纹自行浮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镜面映出他的脸。
但他看见的，不只是自己。
在那双眼睛深处，有一团蠕动的东西，像虫子，又像根须，正从瞳孔内部向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