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苏瑶正站在儿童房门口。张维那条“最终清理”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里，她盯着看了几秒，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翻面放在茶几上。
屋里很静。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五宝在床角翻了个身，小手抓了抓被子，嘴里嘟囔着什么。三宝的手边依旧放着那根铁管，四宝蜷在枕头上，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
苏瑶蹲下身，轻轻把三宝手里的东西拿开，又给五宝掖了掖被角。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他们。可就在指尖碰到被子边缘时，五宝突然睁开了眼。
“妈咪……”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软乎乎的，“你一直在这儿吗？”
“嗯。”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睡得好不好？”
五宝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小脚丫踩在床沿边晃荡：“我想吃你煎的小太阳蛋。”
苏瑶心头一热。昨晚那些密谋、威胁、暗处的眼睛，仿佛在这一刻被孩子的声音冲淡了些。她抱起五宝，轻声说：“那你等一会儿，妈咪去厨房忙活。”
走出房间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孩子还在睡，呼吸平稳。她轻轻带上门。
厨房里，锅铲碰着平底锅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打了五个鸡蛋，每个都煎成不同的形状——星星、爱心、小鱼、火箭，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五个颜色的小碗整齐排开，番茄酱画的眼睛和嘴巴看起来有点滑稽。
大宝是第一个走进来的。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餐桌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扬起来：“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请假了。”苏瑶把最后一碗蛋端上桌，“就陪你们。”
二宝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眼看见自己的“火箭蛋”，拍手叫好。三宝跟在后面，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衣角，看到满桌的煎蛋，也忍不住笑了。四宝最晚到，安静地坐下，抬头看了看苏瑶，轻声说：“谢谢妈咪。”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二宝讲昨晚做的梦，说自己变成了一只会飞的兔子；三宝抢着说他要当超级英雄，专门打坏人；五宝一边啃蛋一边含糊地说：“我要天天吃这个！”
苏瑶看着他们，一口一口地吃饭，没怎么说话，但眼角一直带着笑。
饭后，她拿出五张卡片，摆在桌上。“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叫‘家庭寻宝’。”她挨个解释规则，“每人一张线索卡，找到下一个提示，最后的宝藏是我准备的惊喜。”
大宝拿到的是串数字密码。他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这是二进制转十进制！”说完就开始换算，解出坐标是客厅音响后面。
“我来帮你找！”二宝立刻跳起来。
“等等！”大宝拦住他，“线索说‘听一段旋律才能继续’，得先放音乐。”
他打开音响，按下随机播放。一段轻快的儿歌响起，二宝一听就拍手：“我知道！这是《小鸭子跳舞》！”
两人一起跑到音箱后，果然找到第二张卡。
三宝的任务是“跳过三个障碍物，拿到阳台花架上的红旗”。他二话不说，搬来两个垫子一个纸箱，像闯关一样冲过去，顺利取下小旗子。回头时看见五宝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立刻折返扶他：“慢点，我拉你。”
五宝的任务是一幅涂鸦画，上面画了个戴帽子的小人指着月亮。他举着画问四宝：“这啥意思啊？”
四宝仔细看了看，忽然说：“是不是说‘晚上有事发生’？因为月亮代表夜晚。”
苏瑶在一旁点头：“答对一半。其实是指书房书柜最上层，有个月亮贴纸的盒子。”
四宝的线索写着：“谁今天最开心？为什么？”她环顾一圈，最后走到苏瑶身边，小声说：“是你吧？因为你一直在笑。”
苏瑶怔了一下，随即把她搂进怀里。
当最后一个箱子在书房角落被打开时，五宝迫不及待地扑上去。里面没有玩具，也没有零食，只有一封信，字迹工整：
“你们是我最勇敢的孩子，我永远爱你们。”
五宝抱着信跑回来，一头扎进苏瑶怀里：“妈咪最好了！”
其他人也围上来，挤作一团。二宝搂着她的脖子，三宝靠在她肩上，大宝站在旁边笑着摇头，四宝悄悄把自己的小毯子盖在她腿上。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了很久。
傍晚，天色渐暗。苏瑶没开大灯，只点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照在地毯上。她让孩子们围坐一圈。
“妈咪给你们讲个故事。”她说。
“是不是打仗的那种？”三宝眼睛发亮。
“是关于五颗星星的故事。”她轻声开口，“从前有五颗小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一片黑森林里。那里没有路，只有迷雾和影子。但他们没有怕，因为每颗星都有自己的本事。”
“智星会解谜题，帮大家找出正确的方向；音星会唱歌，用声音赶走黑暗里的怪声；勇星不怕危险，总是走在最前面开路；心星能看懂别人的心思，让大家不吵架、不分开；最小的萌星虽然不会打架，但他一笑，别的星星就有力量了。”
“后来呢？”五宝仰着头问。
“后来他们发现，森林深处有座高塔，藏着能把他们送回家的地图。可守塔的是个影子怪，专门吓唬孤单的人。但五颗星一起站出来，智星破机关，音星唱战歌，勇星挡攻击，心星稳军心，萌星一闪，照亮了整个塔顶。”
“然后他们回家了吗？”二宝紧张地抓住她的袖子。
“回去了。”苏瑶缓缓说，“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夜。”
二宝靠在她身上，小声说：“妈咪就是我们的光。”
三宝握紧拳头：“我们不怕黑！”
大宝轻声接了一句：“我们会帮你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四宝拉着她的手：“你要答应我们，别一个人扛事。”
苏瑶一个个摸过他们的头，声音很轻，却很稳：“好，我答应你们。我们一起面对。”
夜深了，孩子们陆续被哄睡。她一间间查看，替他们压好被子，关掉小夜灯。
回到客厅，她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窗外城市灯火连成一片。手机静静躺在膝上，屏幕黑着。
她没急着开灯，也没去想钟楼、实验室、张维的新指令。此刻她只想记住这一天——早餐的笑声，寻宝时的脚步声，讲故事时依偎的体温。
她的手指慢慢抚过手机边缘，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不是害怕，也不是犹豫。
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退。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应该是有人按了门禁。
她没动，耳朵却竖了起来。
几秒钟后，门铃响了。
她站起身，走向玄关，脚步很轻。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空无一人。
低头一看，门缝底下塞着一张纸。
她弯腰捡起，展开。
白纸上只打印了一行字：
“你以为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