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在她发梢前一寸骤然炸裂，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刺痛感。苏瑶咬紧牙关，脊背死死抵住墙壁，双手撑开，将孩子们牢牢挡在身后。她听见五宝的抽泣、二宝压抑的呼吸、大宝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窸窣声——可她动不了，也不敢动。
下一秒，轰！
铁门残骸被一股巨力撞飞，金属扭曲的尖啸撕破大厅死寂。一辆黑色越野车如猛兽般冲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横亘在众人之间。车灯强光直射而来，映出黑衣人们错愕僵立的身影。
车门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跨步而下。
玄色风衣翻卷，步伐沉稳有力。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苏瑶身上，眼神冷得像冰层下的火。
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逼近最前方持盾者。他抬手一扣一拧，对方手腕应声错位，惨叫未落，电击棒已被夺走。反手一挥，蓝光劈下，两名靠近的黑衣人顿时倒地抽搐。
他脚步不停，跃入包围圈中央，转身将苏瑶与五个孩子护在身后，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谁准你们动我家人？”
领头的男人瞳孔一缩，猛地抬手欲按腕部装置。厉霆琛目光一凛，手中电击棒脱手掷出，精准砸中那枚微型遥控器。火花迸溅，零件四散飞出。
门外脚步声迅速逼近，数名全副武装的保镖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封锁各出口。一名黑衣人试图翻窗逃窜，被保镖一个擒拿压倒在地。其余人面面相觑，攻势彻底瓦解。
“撤！”领头男人咬牙低吼，转身翻窗而去。剩下几人仓皇后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大厅内终于安静下来。
厉霆琛缓缓回头，第一眼便看向五宝。孩子蜷缩在四宝怀里，小脸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已经说不出话。他立刻蹲下，脱下风衣裹住那小小的身体，声音放得极轻：“不怕了，爸爸来了。”
五宝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厉霆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随即转向三宝。男孩手臂有一道擦伤，血迹顺着袖口渗出。他从保镖手中接过急救包，撕开纱布，动作熟练地为他包扎。“疼不疼？”他问。
三宝摇头，声音有点哑：“不疼……就是刚才没守住。”
“你守得很好。”厉霆琛抬头看他，眼神认真，“你是哥哥，也是战士。”
大宝还趴在地上，手里攥着那根断裂的数据线，指尖有轻微划伤。厉霆琛伸手接过，交给身侧保镖：“送技术组，优先恢复内容。”然后扶起大宝，“辛苦了，指挥官。”
大宝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二宝抱着膝盖坐在角落，肩膀还在微微抖。厉霆琛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耳机还戴着？”
二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摘下监听设备。他慢慢取下来，递过去：“外面……没人了？”
“没有了。”厉霆琛接过耳机，“敌人跑了，警察马上就到。”
二宝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四宝一直护着弟弟妹妹，此刻才松开紧绷的手臂。厉霆琛看向他：“是你一直在安抚他们？”
四宝点头：“我说没事的，妈咪和哥哥们都在。”
厉霆琛目光柔和了一瞬，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最后，他站起身，看向苏瑶。
她靠着墙站着，脸色苍白，额角有擦伤，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她看着他，眼神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厉霆琛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停下。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来晚了。”他说。
苏瑶喉头动了动，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
“你触发了庭院信号器。”他答，“而且，我一直在追踪大宝最后上传的日志文件。发现异常后，我就赶过来了。”
她怔了怔：“你……一直在监控老宅？”
“不是监控。”他纠正，“是守护。从我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天起，就没停止过。”
苏瑶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淤青。她想反驳，想说她不需要这种迟来的保护，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厉霆琛察觉她的动摇，声音更沉了些：“以后不会再让你们独自面对危险。”
她抬眼看他：“你说这话的时候，想过之前那些年吗？我们躲在哪里，过得怎样，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声音很稳，“这几年，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等线索断掉的时候，我以为你们消失了。直到大宝黑进集团内网那次，我才确认你们还活着。”
苏瑶心头一震。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发现了？
厉霆琛继续道：“我不奢求你现在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允许我站在你们身边——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苏瑶没有回答。
大厅外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交替扫过破碎的门框。保镖正在清理现场，有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但她拒绝了。
她走到孩子们中间，挨个检查他们的状况。五宝已经在厉霆琛怀里睡着，呼吸渐渐平稳；三宝的伤口已包扎好；大宝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二宝和四宝依偎在一起，虽然疲惫，但眼神清明。
她伸手摸了摸五宝的脸颊，又看了眼厉霆琛。
他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真的不用再一个人扛了。
厉霆琛似有所感，抬起头，与她视线相接。
就在这时，大宝忽然睁开眼，猛地坐直身子：“等等！那个领头的人……他手腕上有道疤！倒三角形的！”
苏瑶心头一跳。
厉霆琛神色微变，立刻追问：“你还记得清楚？”
“我记得！”大宝点头，“三年前海外并购案失踪的那个项目经理，监控截图上就有这个标记！他是被拖进地下室的，审批人是——”
“厉振邦。”厉霆琛冷冷接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瑶盯着他：“你叔叔？”
厉霆琛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是他。我一直怀疑那件事有问题，但证据链被人为切断。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掩盖了当年的事，还在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清除知情者。”
“钟楼底下埋的东西……是不是也跟那起案子有关？”四宝小声问。
厉霆琛沉默片刻，点头：“很可能。那是厉家最早的地产项目之一，建在废弃矿井上方。如果真有什么被藏在那里，一定是为了避开监管。”
苏瑶握紧了拳：“所以他们今晚不只是为了数据，更是为了灭口。”
“没错。”厉霆琛站起身，眼神锐利，“但他们犯了个错误——不该当着我的面伤害我的家人。”
他转向保镖：“调集所有可用人手，封锁钟楼周边区域。另外，联系法医档案室，我要重新调取当年那起失踪案的所有原始记录。”
保镖领命而去。
苏瑶看着他果断下令的样子，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冷漠疏离的陌生人。
他是父亲，是丈夫，也是一个绝不容忍威胁靠近家人的人。
她刚想开口，厉霆琛却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跟我回家。”他说。
苏瑶望着那只手，掌心有薄茧，指节分明，带着久经掌控的力量感。
她没有立刻回应。
远处，警车已停在院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厉霆琛的手依然悬在半空。
苏瑶终于抬起手——
指尖刚触碰到他的掌心，五宝忽然在梦中呓语了一声：“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