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纸条还带着一丝凉意，苏瑶蹲在地上，指尖捏着边缘缓缓展开。打印的黑体字整齐排列：“别查孩子信息，否则视频立刻公开。”
她盯着那行字，没有起身。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又闪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她没抬头，只是慢慢将纸条对折，塞进外套内袋。脚步声没有再响起，但她知道，有人在看着。
刚才的判断错了。对方不是靠定时程序操控，而是实时监视她的行动。这意味着，张维的手机一旦断网或关机，他女儿可能立刻遭遇危险。
她转身离开档案室门口，步伐放轻，却走得极快。回到办公区角落的工位，她迅速打开平板，接入大宝设置的离线通讯通道，输入指令：“启动反向追踪协议，优先定位通知服务器的真实Ip，绕过跳转链。”
发送完毕，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三点五十九分。距离下一次心跳信号发出，只剩不到一分钟。
倒计时跳动到零时，她的设备轻微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回复弹出：“检测到异常回传路径，正在逆向解析……需要时间。”
她合上平板，站起身。现在只能靠人了。
内部定位系统的权限还在她手中。她调出张维手机的最后信号位置——顶楼天台。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靠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棍的开关。这不是战斗用的武器，但能让她保持清醒。门开时，冷风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颤。
天台铁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看见张维背对着她，蹲在水箱旁，双手紧紧抱着头，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他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压抑什么。
苏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来抓你的。”
张维身体一僵，没回头。
“我也有五个孩子。”她说，“我知道一个父亲，为了保护孩子，能做出多大的事。”
她从包里拿出平板，解锁，轻轻放在地上，滑到他脚边。屏幕上是五张熟睡的小脸，呼吸均匀，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影。
“他们每天醒来第一句话都是‘妈咪在吗？’”她继续说，“你女儿现在是不是也在问这个问题？”
张维终于抬起头，眼睛通红，嘴唇干裂。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忽然伸手一把打翻平板，声音嘶哑：“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她！从学校出来，走过街角，上车……每一步都有人在拍！”
“然后呢？”苏瑶走近一步，“他们给了你一段视频？”
他点头，喘着气：“说只要我不照做，第二天就会发出去……还会加上字幕，说她是……是那种孩子……”
“所以你改了系统参数？”
“我只是按邮件里的指示操作！改几个数值，重启服务……我以为只是小问题！可后来我发现，那些数据流向了财务审批系统，甚至连到了集团资金池！”
苏瑶蹲下来，与他平视：“幕后的人有没有露过名字？”
张维摇头：“只有邮箱，没有署名。但他们有一次提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老宅北院的旧钟楼。”他说，“说任务完成后，交接报酬就在那里。”
苏瑶心头一震。
厉家老宅的北院，向来封闭。她住进去这么久，从未被允许踏足那一片区域。管家说过，那是家族禁地，连清洁工都不准进入。
而现在，有人用那里作为交易地点。
“你还记得邮件地址吗？”她问。
张维苦笑：“全是伪装的，注册用的假身份。但我存了一封……因为里面有我女儿的画面。”他颤抖着手点开相册，翻出一张截图。画面模糊，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走在放学路上，身后不远处有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低头跟着。
苏瑶记下了那个男人的衣着特征。
“你现在回去上班，只会让他们更紧张。”她说，“今晚的夜班，你不要去了。”
“可我不去，他们一定会发现！”
“我会帮你提交一份报告，说昨晚系统出现异常波动，建议暂时关闭远程登录权限，把责任归给技术漏洞。”她顿了顿，“审计组不会立刻介入，给你留出缓冲时间。”
张维愣住：“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是母亲。”她说，“而且我相信，你不想害任何人。”
他低下头，手指抠着水泥地面的缝隙，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女儿叫张晓雨，在实验二小读三年级……他们要是真对她下手……”
“她现在安全。”苏瑶站起身，“我已经让人去接她了。”
张维猛地抬头：“谁？”
“你不需要知道。”她收起平板，“接下来几天，你请个病假，找个地方安静待着。等事情过去，我会通知你。”
她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苏姐……”张维声音发颤，“如果……如果他们发现是我泄的密……”
“那就证明我们动作还不够快。”她回头看他一眼，“别再一个人扛了。”
下楼时，她的手机震动。大宝的消息：“反向追踪有进展，心跳包的真实Ip位于城西数据中心，但入口被多重加密封锁，需要更高权限才能深入。”
她回复：“先标记位置，等我回家再议。”
停车场里，她的车停在固定车位，周围没有可疑车辆。她上车前绕了一圈，确认底盘无异物，这才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我发现了一条通往过去的路。”她说，“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低沉的声音：“你安全吗？”
“暂时是。”
“回来的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她将车驶出地下车库。晨光微亮，城市刚刚苏醒，街道上车辆渐多。她握紧方向盘，视线扫过后视镜。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出口斜对面，车窗 tinted，看不清里面。
她没减速，也没加速，平稳地汇入主路。
三十分钟后，她拐进小区侧门，将车停好。拎包下车时，她注意到楼下花坛边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保安，正低头看手机。
她走近时，那人抬头，冲她点头：“苏小姐，刚接到通知，以后您和孩子们出入，都会有专人接送。”
她点头表示感谢，心里却清楚——这是厉霆琛的动作。
电梯上升途中，她掏出手机，打开加密通道，把“钟楼”两个字单独发给了大宝，附言：“标记位置，别碰。”
门开后，屋里很安静。孩子们还在睡。她轻手轻脚走进儿童房，逐一查看。五宝蜷在床角，嘴里含着手指，睡得香甜。四宝抱着枕头，眉头舒展。三宝手里还攥着昨晚那根铁管，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东西拿走。
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北院钟楼……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老宅地图的轮廓。那一片区域，连监控都没有覆盖。
而有人，偏偏选在那里交接。
说明那里，对他们来说，既是隐蔽点，也是权力象征。
她睁开眼，正准备起身，手机突然震动。
是大宝的消息：“妈，我试着模拟心跳包的传输路径，发现它曾短暂接入过一个内部测试网络。”
她点开附件，是一段日志记录。
时间戳显示：三天前，凌晨一点十二分。
来源Ip标注着一串编号——那是厉家私人实验室的备用服务器地址。
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慢慢收紧。
实验室由谁掌控？
她正要回复，门外传来轻微响动。
她立刻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走廊空荡，只有保洁阿姨推着车子往另一头走去。
她松了口气，转身回屋，却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新消息来自张维：“他们刚给我发了新的指令——今晚十点，让我再次登录中转服务器，执行‘最终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