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这片现实法则失效、光怪陆离的维度之中，一支由数艘大型走私船组成的舰队正遭受着灭顶之灾。它们不幸地闯入了一片被黑色军团标记的“猎场”。涂着漆黑底色、装饰着亵渎符文与黄铜尖刺的混沌战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了这支商队。
其中一艘最大的走私船“远星漫游者号”已被跳帮，船体内部回荡着爆弹的轰鸣、能量武器的嘶鸣以及凡人船员临死前绝望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臭氧味以及混沌阿斯塔特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着硫磺与腐臭的气息。
身披漆黑动力甲、其上布满尖刺与扭曲符号的黑色军团战士正在船舱内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将那些瑟瑟发抖的凡人船员从货箱后、通风管道里拖拽出来。这些不幸的灵魂将被作为祭品，献给那饥渴的黑暗诸神，以换取更多的力量与恩宠。
在一条相对宽敞、连接着几个主要货舱的走廊里，两名黑色军团战士注意到了前方的异常。一名是身披厚重、布满狰狞尖刺的黑色终结者盔甲的残暴者，另一名则是标准动力甲的混沌星际战士。他们刚清理完一个储藏室，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区域。
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被走廊尽头、靠近一处巨大舷窗的地方，一个静静站立的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人类孩童的年纪，拥有一头如同流淌的黄金般耀眼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质地似乎很柔软的连衣裙，赤着一双白皙的小脚，安静地站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她的面容精致得如同人偶，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艘充满死亡与绝望气息的船只，仿佛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比新奇。她那纯净无暇的美丽，与周围血腥、污秽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诡异的反差。
“嗯？” 穿着动力甲的战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那覆盖着扭曲面甲的头颅歪了歪，“是我出现幻觉了吗？在亚空间待久了，总能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在疯狂边缘徘徊的麻木。
“哼，” 他身旁的终结者战士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讥讽的冷哼，动力拳套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你在亚空间混了这么久，还没习惯这些乱七八糟的幻象吗？我昨天还‘看’到荷鲁斯战帅的幻影，问我他和坐在黄金王座上的那个伪帝谁更帅呢……过去看看，如果是哪个不长眼的灵能者搞鬼，就捏碎她。”
两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金发女孩走去。金属靴底敲击甲板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听到脚步声，那个女孩扭过头，那双清澈得仿佛不染尘埃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这两个如同移动堡垒般高大的、散发着恶意与血腥气的黑色巨人。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仿佛在观察两只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
穿着动力甲的战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还不到他腰际的小不点，他那带着变声器扭曲的声音响起，试图营造一种残酷的戏谑：“孩子，出现在这里，只能说你太不幸了。但别担心，你的灵魂将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
并非因为他不想说下去，而是因为——他的脑袋，连同那顶覆盖着扭曲符号的头盔，在一股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反应的巨力作用下，瞬间与他脖子以下的部位彻底分离，如同被无形的高速炮弹击中般，猛地向后飞去！
“哐啷——咔嚓！”
那颗飞出的头颅精准无比地撞破了旁边厚重的强化玻璃舷窗，伴随着四溅的玻璃碎片，瞬间就被外面光怪陆离、汹涌澎湃的亚空间能量洪流所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头的躯体在原地僵立了半秒，随后才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颈部的断口处，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那名终结者战士甚至还没能完全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他刚刚意识到同伴遭遇袭击，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中的暴风爆弹枪并发出警报——
然而，一道幽暗的、几乎融入背景阴影的致命寒光，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从他视觉的死角猛然刺出！
那是一柄造型狰狞、闪烁着幽蓝色分解力场的动力戟！戟尖精准无比地从他动力甲背部刺入，穿透了陶钢、血肉与骨骼，带着冰冷的效率从前胸透出！分解力场瞬间将他体内的脏器搅得一塌糊涂！
终结者战士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要怒吼，想要反击，但所有的力量都随着那贯穿身躯的剧痛和生命力的飞速流逝而消散。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漆黑甲片、手指修长而有力的手，握着一把加装了高效消音器的爆弹手枪，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那覆盖着厚重头盔的太阳穴上。
没有警告，没有审判，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重物落入棉絮的闷响。爆弹在密闭的头盔内部爆炸，将里面的一切都化为了一滩混合着骨渣与金属碎片的浆糊。终结者战士那沉重的身躯晃了晃，最终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般，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直到这时，袭击者的身影才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般，缓缓显现。
为首者，正是第八军团第一战团的战团长，赛维塔里昂。他身披着午夜领主标志性的漆黑动力甲，甲片上装饰着苍白的颅骨与蝠翼纹路，那顶带有独特翼状装饰的头盔下，目光冰冷如亘古寒冰。他手中那柄刚刚完成了致命刺杀的动力戟“暗夜之矛”，幽蓝色的力场正缓缓熄灭。
在他身后，另外两名午夜领主战士如同他的影子般，从走廊两侧的阴影中无声地浮现，手中的武器还冒着淡淡的硝烟。
赛维塔里昂看都没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对刚才血腥的一幕毫无所觉的金发女孩身上。他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告诫：
“太危险了，奥塔妮。你不该离这些渣滓这么近。”
奥塔妮似乎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尸体和飞溅的血液。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眨了眨大眼睛，然后迈开小脚，走到那名无头终结者战士的尸体旁，有些吃力地抱起了那柄比她整个人还要大上好几圈的、沾满血污的链锯斧。
她抱着沉重的斧头，转过身，对着赛维塔里昂的方向，努力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凶狠”的龇牙表情，配上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蛋和纯白的裙子，显得既怪异又……有种诡异的萌感。
做完这个表情，她似乎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抱着那把对于她来说过于巨大的战利品，赤着脚，蹦蹦跳跳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仿佛只是这片死亡之船上一个不真实的幻影。
赛维塔里昂目送她离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他抬起手，在战术链路上发出了简洁的命令。
“清洗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渗透进这艘走私船各处的午夜领主第一战团第三连战士们，如同真正的夜蝠，从每一个阴影角落、每一条通风管道中扑出！他们沉默、高效、致命，利用对黑暗环境的绝对掌控和精准的潜入技巧，对船上的黑色军团成员展开了无情的猎杀。
爆弹从暗处精准地点射，割喉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划过脖颈，动力武器在近距离爆发出致命的嗡鸣。黑色军团的战士们往往还没弄清楚敌人在哪，就已经被来自背后的袭击放倒。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入侵者之间蔓延，他们原本是猎手，此刻却成了被更专业、更冷酷的猎手追捕的猎物。
而在另一艘最大的、作为黑色军团此次行动临时指挥舰的走私船上，战斗则以另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残酷的方式进行。
黑甲卫之首，佐·萨哈尔，亲自带领着他麾下最精锐的黑甲卫，如同死神降临，直接对上了这伙黑色军团的指挥官——一名身材魁梧、装饰着更多骷髅与尖刺的混沌领主。
战斗在舰桥附近爆发。萨哈尔的闪电爪撕裂空气，带着幽蓝的电弧，与混沌领主那饱饮鲜血的动力剑激烈碰撞！火花四溅，金属交鸣之声刺耳欲聋。周围的黑色军团战士试图上前援助他们的领主，却被其他黑甲卫用精准的火力和凶悍的近战死死挡住。
萨哈尔的战斗风格凌厉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他抓住对手一个微小的破绽，闪电爪如同毒蛇般猛地探出，瞬间撕裂了对方肩甲的连接处，随后顺势向下，几乎将混沌领主的半个胸膛连同一条手臂都撕扯下来！
在对手因剧痛和重创而动作迟滞的瞬间，萨哈尔的另一只手臂装备的动力武器已然给予了致命一击！
随着混沌领主的无头尸体沉重倒地，这场跳帮战的胜负已然注定。群龙无首的黑色军团残兵在纪律严明、配合默契的午夜领主面前，很快就被彻底肃清。
战斗结束后，午夜领主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缴战利品。这些走私船上的物资、武器、能源，对于目前后勤补给基本全靠“自力更生”的第八军团而言，无疑是重要的补充。他们如同最专业的清道夫，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搬运到自己的战舰上，留下满船的尸体与寂静，作为他们曾经来过的证明。
亚空间的航行，永远伴随着危险与机遇。而这一次，午夜领主成为了猎人，而非猎物。
“夜幕号”的舰桥笼罩在一种近乎神圣的寂静中，只有沉思者阵列低沉的运行声和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康拉德·科兹静立于主观察屏前，他那苍白、棱角分明的面容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深邃与神秘。
屏幕上显示着的通讯画面中，是狮王莱恩·艾尔庄森那张如同卡利班岩石般坚毅、此刻却明显带着一丝无奈与愠怒的脸庞。然而，这丝不悦并非针对科兹，而是源于画面边缘一个正探头探脑、满脸天真好奇的银发小脑袋——柯莱妮。
“他是金色的！毛茸茸的！像一只金色的大猫！” 柯莱妮指着屏幕里的莱恩，用灵族那清脆悦耳、却带着致命天真无邪的语调，对身旁的科兹说道。她那双和姐姐柯莱莎相似的紫色眼眸里，充满了对“金色大猫”的纯粹好奇，完全无视了那位“大猫”脸上逐渐僵硬的表情。
莱恩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覆盖着动力甲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努力维持的、近乎刻板的耐心：
“孩子，”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却依旧难掩那份属于雄狮的威严，“我，是雄狮。威严的，雄狮。不是……猫。” 他刻意加重了“雄狮”两个字，仿佛要通过强调来纠正这个令人尴尬的认知。
然而，自幼在灵族方舟世界长大、对人类帝国文化乃至泰拉生物多样性缺乏概念的柯莱妮，显然无法理解“雄狮”与“大猫”的本质区别。她歪着头，眨了眨大眼睛，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可是……就是很像大猫呀，金色的，很漂亮！”
莱恩：“……”
他感觉自己的额角有青筋在跳动。面对混沌大军、叛徒原体乃至银河间各种恐怖存在都面不改色的第一军团之主，此刻却被一个八十岁的灵族幼童在“物种分类”问题上弄得有些束手无策。
科兹那几乎永远冰封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他伸出手，轻轻放在柯莱妮的头顶，揉了揉她银色的发丝，动作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和。
“柯莱妮，先去别处玩吧，找萨哈尔或者其他战士，看看他们有没有新的‘玩具’。”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效地转移了小女孩的注意力。
“好！” 柯莱妮乖巧地点点头，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屏幕里那只“金色大猫”，这才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赤脚踩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待她离开后，科兹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中的莱恩，那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迅速消散，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与深邃。
“莱恩，”他直接切入主题，“是泰拉那边，又有什么‘指示’了吗？” 他在“指示”二字上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莱恩似乎也松了口气，摆脱了关于“大猫”的争论，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而凝重。他摇了摇头：“不，泰拉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那群蠢货……还在消化你回归带来的‘冲击’。”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兄弟处境的理解，甚至是一丝……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和泰拉高领主议会里的那些蠢货掰扯你以及第八军团的事情，罗伯特已经快要气死了。我亲眼看到他上次走出会议室后，气得在原地狠狠跺了几下地板，那表情……啧啧。”
想象着那位以理智、政治手腕和优雅着称的奥特拉玛之主，被一群官僚气得失态跺脚的模样，科兹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评价道：
“罗伯特跺地板？那应该是一道……很好看的风景。”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但话语中的意味却让通讯另一端的莱恩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确实像是康拉德会说的话。
短暂的、略带黑色幽默的插曲过后，莱恩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你们现在，是在亚空间里面？”
科兹没有否认：“是的。”
“亚空间的波动都传到我的城堡里了。” 莱恩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们在这里清理一些黑色军团的杂碎，”科兹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盘踞在此，劫掠商队。目前的补给和武器装备，他们‘贡献’很大。”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嘲讽，“我总不能指望罗伯特，从他的五百世界里，心甘情愿地分出一部分物资来接济我们吧？”
莱恩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他知道基里曼的处境，也理解科兹的选择。在帝国官方尚未正式承认第八军团地位之前，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随即，莱恩的话题转向了更沉重的事情，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康拉德，我收到了一些从帝国边缘哨站传回的、零碎但值得警惕的情报。阿巴顿……那个战帅，有再次集结力量，发动第十四次黑色远征的迹象。”
科兹猩红的眼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但没有打断。
“这一次，我们不能让他像之前那样轻易地撕开帝国的防线。” 莱恩继续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我需要你，以及你的午夜领主，进行预防性部署。如果黑色远征的征兆变得明显，如果阿巴顿的大军开始向现实宇宙涌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科兹：“我需要你们，最先拦住他们！利用你们在亚空间和边缘地带的活动优势，拖延他们的步伐，骚扰他们的补给线，尽可能地消耗他们的力量！为帝国其他防御力量的集结和调动，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是一个沉重而危险的任务。意味着第八军团将直面黑色远征的先锋，承受混沌主力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这无异于用自身作为盾牌，为后方争取喘息之机。
科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莱恩委托的不是一项可能让刚刚重聚的军团再次遭受重创的任务，而只是一次普通的巡逻。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诉说困难，只是简单地接下了这个最危险的位置。
莱恩看着屏幕中那张苍白而平静的脸，心中复杂。他知道，这是康拉德·科兹表达回归与赎罪的方式——用最直接、最危险的行动来证明。
“保持联系，康拉德。” 莱恩最后说道，“愿……帝皇庇佑。”
科兹没有回应，只是抬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屏幕暗了下去，重新映照出科兹那孤寂而挺拔的身影。他转过身，望向舰桥外那永恒变幻、光怪陆离的亚空间景象，猩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黑色远征……阿巴顿……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重新归来的夜蝠，将不再是混乱的散兵，他们将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守护这片他们誓言赎罪的人类疆域，哪怕前方是毁灭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