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章的分神虽已回归魂灯,但那盏灯稳定燃烧的柔和白光,以及他离去时留下的承诺,如同温暖的基石,让山谷中的氛围愈发显得坚实而宁静。众人心中那份因位面通道、因过往生死磨难而萦绕的隐忧,被这份超越凡俗的守护力量悄然抚平了几分。
几日来,锦星墨彻底掌控身体后的圆融自如,与月含温之间愈发自然流露的亲昵,都让凌绝意、阿布拉走等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就连苏溪韵清雅的脸上,也时常带着舒缓的笑意。听风晨更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宝性格,时常拉着周沫沫在众人面前\"不经意\"地展示一下新婚燕尔的甜蜜,惹得阿布拉走大声抗议\"欺负孤家寡人\",引得一片欢声笑语。
这日傍晚,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瑰丽的锦缎,山谷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锦星墨与月含温并未修炼,只是并肩漫步在开满灵花的溪畔。微风拂过,带来沁人心脾的芬芳,也吹动了月含温如墨的发丝和锦星墨青色的衣袂。
锦星墨正低声说着什么,是关于他最初作为颜锦辰重生时,对这具身体和这个陌生世界的一些笨拙糗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目光却温柔地落在月含温侧脸上。月含温静静听着,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清冷的眸子映着晚霞,流光溢彩。
就在这时,两人身旁不远处的空间,再次泛起了细微的涟漪。那盏放置在屋内的本命魂灯,光芒微微一闪,一道比之前更为凝实几分的虚影,悄然浮现。正是明一章的分神。
他似乎只是例行巡查般,目光扫过山谷,确认一切安好。当他的视线落在溪边并肩而立的锦星墨和月含温身上时,那由光影构成的脸上,露出了温和而欣慰的笑容。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辈,看着历经坎坷的后辈终于觅得安宁。
锦星墨率先察觉到了这缕熟悉而浩瀚的气息,他停下话语,转头望去,见到明一章的分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坦然的笑意,微微颔首致意:\"明兄。\"月含温也随之转头,清澈的目光与明一章的分神对视。
就在这一刹那。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半分迟疑。
月含温的目光在与明一章分神接触后,甚至没有在那位面守护者身上多停留一瞬,便倏然回转,牢牢地、深深地锁在了身旁的锦星墨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近日来的依赖与信任,不再是缓慢复苏中的迷茫与探寻,而是一种......穿透了无尽时光洪流,饱含着失而复得、深刻入骨的痛楚与狂喜,是历经千帆、跨越生死后,终于彻底归航的确认。
锦星墨被他这骤然转变、蕴含着滔天情绪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震,正要开口询问:\"含温?\"
却见月含温向前迈了一步。
不是走向那位高权重、气息浩瀚的位面守护者分神。
而是毫不犹豫地,无比坚定地,面向了他。
在锦星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在晚风与霞光之中,在明一章分神温和的注视下,月含温微微踮起脚尖,仰起脸,冰凉的、带着独有清冽气息的唇,轻轻印上了锦星墨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这是一个短暂至极的触碰,轻如羽毛拂过水面,凉如月华洒落肩头。
一触即分。
却仿佛耗尽了月含温所有的力气,也让锦星墨的呼吸、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月含温退开些许,依旧仰头看着锦星墨,白皙的面颊染上了比天边晚霞更秾丽的色泽,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微微喘息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低语如同梦呓,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锦星墨耳中,也落入了不远处明一章分神的感知里:
\"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水汽凝聚,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锦星墨。\"
最后三个字,他唤得极轻,却重若千钧,砸在锦星墨的心上,也砸穿了那层隔在他们之间、名为\"记忆缺失\"的最后薄纱。
锦星墨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方才唇上那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如同引信,点燃了他灵魂深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与恐惧。他看着月含温那双恢复了所有神采、盛满了过往一切爱恋与愧疚的眸子,听着他那句包含了无尽辛酸的\"对不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随即是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浪潮。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不再是碎片,不再是本能,而是完完整整的,属于月含温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有刻骨铭心的过往!
\"含温......\"锦星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月含温的脸,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易碎的梦境,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月含温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指,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蹭了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是我。我都记起来了。从初遇,到相伴,到每一次生死与共,到你为我......付出一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静静悬浮、面带祝福微笑的明一章分神,又重新看回锦星墨,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决然:\"也记起了,在我魂体将散时,最后的念头......是来世,定要找到你,再不分离。\"
明一章的分神虚影,此刻微微点头,脸上欣慰的笑容加深。他仿佛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刻的圆满,才特意再次显现。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流淌的守护者气息,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无声的祝福,笼罩着这对终于跨越了所有障碍的有情人。
锦星墨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将月含温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下巴抵在月含温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清冷又温暖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哽咽:\"......不准再说对不起。等你,多久都值得。\"
月含温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臂,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他将脸深深埋在锦星墨的肩头,感受着这具身体真实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一直悬在灵魂深处的某块空洞,终于被彻底填满。
晚风依旧轻柔,溪水潺潺,天边的霞光渐渐被深邃的夜幕取代,几颗顽皮的星子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明一章的分神虚影,在静静注视了他们相拥的身影片刻后,脸上露出了彻底放心的神色。他朝着两人微微颔首,随即虚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夜色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消散,回归了那盏稳定燃烧的魂灯之中。他的到来与离去,都恰到好处,只为见证与成全。
过了许久,锦星墨才稍稍松开手臂,但仍将月含温圈在怀中,低头看着他恢复所有记忆后,那双愈发显得流光溢彩、摄人心魄的眸子,忍不住又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的吻。
\"真的......全都想起来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月含温抬眼看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如同他们最初相识时,他偶尔会使的小性子:\"嗯。包括某人第一次学御剑,摔得七荤八素,还嘴硬说是为了研究地面阵法的细节。\"
锦星墨一愣,随即俊脸微红,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咳......那么久远的事,提它作甚。\"
\"还有某人第一次下厨,差点把厨房烧了,信誓旦旦说是在炼制新型丹药。\"
\"......那是意外。\"
\"还有某人......\"
\"好了好了,\"锦星墨连忙告饶,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和宠溺,将他更紧地拥住,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满足地叹息,\"我的含温,是真的回来了。\"
月含温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完整灵魂,心中一片宁静圆满。他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夜幕彻底降临,星河渐显。溪边相拥的身影,在星月清辉下,仿佛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记忆的枷锁彻底粉碎,前路再无迷惘,唯有彼此紧握的手,和共同奔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