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小猴引领众人进入的洞穴,初入时狭窄,仅容一人躬身而行,但向内不过十余步,便豁然开朗,呈现出一个约莫半间屋子大小的天然石室。石室顶部有细微的缝隙,几缕稀薄的月光渗入,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映照出嶙峋的岩壁和干燥的地面。最奇异的是,踏入此间,外界那无孔不入、扰人心神的迷雾和诡异力量仿佛被彻底隔绝,空气中流淌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清灵之气,虽极淡,却真实存在。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听得到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外面那鬼雾,再待久了,我怕不是要开始对着老风唱山歌了。”
听风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唱,我就让你也尝尝被魔音穿脑的滋味。”但他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环顾石室,沉稳道:“此地确有玄妙,竟能隔绝外界侵扰,是个难得的避风港。”
杨蕊汐好奇地打量着那几只趴在岩壁上的小猴子,它们似乎对这群不速之客并无惧意,反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回望。“锦哥哥,这些小猴子好可爱,是它的小伙伴吗?快喂它们吃的”她指着那只带路的金毛小猴。
那金毛小猴此刻正蹲在石室中央一块稍高的石头上,一边梳理着自己金光闪闪的毛发,一边用灵动的大眼睛观察着众人,颇有几分此地主人的架势。
锦星墨对金毛小猴拱手一礼,郑重道:“多谢相助,解我等危难。”说完拿出一些食物,虽不知它能否完全理解,但这份善意需得表明,和石台上的食物。
金毛小猴歪着头看了看他,然后“吱”了一声,然后试吃了一点算是回应,又继续梳理毛发,神态颇为自得。
苏溪韵柔声道:“万物有灵,此番机缘,实属难得。我们便在此稍作休整,待锦公子恢复些精神再作打算。”
锦星墨点了点头,他肩胛的伤口虽已止血,但连日奔波和方才激战,确实需要调息。然而,他刚欲坐下,目光却猛地定格在石室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倚靠在岩壁上。
“有人!”锦星墨低声道,瞬间警惕起来,星纤墨红剑虽未出鞘,但气机已锁定那个方向。
众人闻言,立刻戒备。听得到“噌”地站起,听风晨悄无声息地挪步挡在杨蕊汐和苏溪韵身前。
石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众人的呼吸和心跳。那角落的身影毫无动静。
锦星墨示意众人稍安,自己缓步上前。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普通,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失去生机的灰白,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已然没有了呼吸。他的身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死去不久。
“死了。”听得到凑过来看了一眼,下了判断,随即有些懊恼,“啧,还以为能找到个活人问问路呢。这下好了,连个能聊天的都没有。”
杨蕊汐躲在苏溪韵身后,探出小脑袋看了一眼,又迅速缩回去,小声道:“他……他怎么死在这里了?该不会是……被猴子挠死的吧?”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金毛小猴。
苏溪韵凝眸细看,轻声道:“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或许是死于那扰神之力,或是其他未知原因。”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锦星墨的识海之中,异变陡生!
那篇自他穿越以来便沉寂于识海深处,名为《创始复活诀》的玄奥法诀,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金色的符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一股强烈无比的意念从中传递而出,清晰无比地烙印在锦星墨的心神之上——“可复活!”
这意念来得如此突然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这具刚刚失去生机的躯体,成为了某种必须被启动的契机。
锦星墨心神剧震,脸色微变。《创始复活诀》……竟真的能复活亡者?这念头太过骇人听闻,违背了生死轮回的天道常理!
“锦哥哥,你怎么了?”杨蕊汐察觉到锦星墨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锦星墨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识海中那沸腾的法诀和眼前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所吸引。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这逆天法诀的探究欲,让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
“锦公子?”苏溪韵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出声提醒。
锦星墨恍若未闻,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依照识海中那剧烈震颤的金色符文所指引的方式,缓缓将一股精纯的魂力逼出指尖。那魂力并非寻常灵力,色泽混沌,带着一丝本源的气息,甫一出现,便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他面色凝重,指尖带着那缕混沌魂力,轻轻点向无名死者冰凉的眉心。
就在指尖触及眉心的刹那——
“嗡!”
一声只有锦星墨自己能听见的宏大嗡鸣在识海炸响!《创始复活诀》的金色符文瞬间光芒大放,如同决堤洪流,疯狂抽取着他的魂力!锦星墨只觉头脑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发黑,身形都晃了一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如纸。
“锦哥哥!”杨蕊汐惊呼,想要上前,却被苏溪韵一把拉住。苏溪韵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担忧,她看得出,锦星墨正在施展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秘术。
听得到和听风晨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超出理解的一幕。
混沌的魂力通过锦星墨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注入死者眉心。那具原本毫无生气的尸体,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灰白的脸色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
紧接着,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尸体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空洞、迷茫,却又带着一丝回光返照般急促神采的眼睛。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似乎极力想要说什么。
“三十息!”锦星墨强忍着魂力急剧消耗带来的眩晕与虚弱,声音沙哑地低喝,“你只有三十息时间!可见过一个叫月含温的男子?!”
那复活的无名死者瞳孔猛地一缩,仿佛听到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名字。就在他要开口时,杨蕊汐突然凑上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等等!你先告诉我,死了是什么感觉啊?那边有没有孟婆汤?好喝吗?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苦?”
复活的无名死者明显愣了一下,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没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还没来得及喝……”
“那你在那边看到什么了?有没有看到我太奶奶?她去年走的,要是你见到了帮我带个话,就说我最近修炼很用功!”杨蕊汐继续追问。
“咳咳!”听得到忍不住插嘴,“小丫头,你能不能问点正经的?这位兄台,你在那边有没有看到什么绝世功法?或者藏宝图什么的?”
复活的无名死者被这一连串无厘头问题问得更加迷茫了,他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好了好了!”锦星墨急忙打断这越来越离谱的对话,强撑着继续问道,“月含温!你可曾见过月含温?”
那复活的无名死者这才回过神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西面的方向,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见…过…往…西…去…了…被、被一群黑衣人追赶…”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抬起的手臂无力垂下。紧接着,更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竟化作点点莹白的光尘,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不过眨眼功夫,整个人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余一片空寂。
石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生死又瞬间湮灭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噗——”锦星墨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得吓人。仅仅是三十息的复活,竟几乎抽空了他近三成的魂力!这《创始复活诀》的逆天功效与恐怖代价,让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锦哥哥!”杨蕊汐第一个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问那些问题了……”
苏溪韵也快步上前,玉手搭上锦星墨的腕脉,感知到他体内魂力的虚弱紊乱,俏脸满是凝重:“魂力消耗过度……怎会如此?”
听得到挠了挠头,看着那死者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虚弱的锦星墨,咂了咂嘴:“我的个乖乖……小星星,你刚才那是……把死人说话了?然后又给说没了?”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骇和一种说不清的兴奋,“这招……也太……太霸道了吧!不过下次能不能让他多待会儿?我还没来得及问他那边物价怎么样呢!”
听风晨则更加沉稳,他沉声道:“锦公子施展的秘法,代价极大。不过,我们得到了关键信息——月含温公子,往西去了,还被黑衣人追赶。”
那只金毛小猴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蹲在一旁,抓耳挠腮地看着虚弱的锦星墨,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最后居然学着锦星墨刚才的样子,伸出小爪子对着空气点了点,似乎在模仿他施法的动作。
锦星墨在杨蕊汐和苏溪韵的搀扶下盘膝坐下,吞下一枚温养神魂的丹药,闭目调息。他脑海中回荡着那无名死者最后的话语和湮灭的景象,心中对《创始复活诀》有了更深的敬畏。此法确能逆乱阴阳,但代价亦是巨大,若非必要,绝不可轻易动用。
“西边……”锦星墨缓缓睁开眼,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与坚定,“我们必须尽快往西。”
尽管前路未知,尽管刚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但寻找月含温的线索已然出现,他们没有了退路,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