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根据地的晨光刚漫过灵泉的石阶，许言年的身影就出现在广场上。顾子月正握着人皇剑检查防御阵的灵晶节点，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金色的帝袍在风里轻轻摆动——自她接任人族女帝以来，这身袍子便成了她的铠甲，连说话都多了几分沉稳：“你总算回来了，魔渊那边……”
“无事。”许言年打断她，走到灵泉边坐下，指尖拂过微凉的泉水，“让人准备一批骨刃和灵脉晶，送到魔渊东门的断石营，给黑月。”
顾子月愣了一下，立刻召来侍卫吩咐准备，转身时眼底仍带着疑惑：“你让我给魔族送武器？就不怕他们壮大后，反过来对付我们？”她虽知道许言年实力深不可测，却也摸不透他的心思——魔族与人类素来不和，这般主动相助，实在反常。
许言年抬眼看向魔渊的方向，左眼泛起一丝浅红，右眼掠过一缕冰蓝，界瞳正感知着那边的魔气波动。【主人！顾女帝说得对呀！黑月之前还想驱虎吞狼呢，现在给她武器，不是养虎为患吗？】破界的声音在脑海里蹦跳，满是不解，【万一她以后反悔，带着魔修打过来怎么办？】
【别慌。】守序的声音依旧沉稳，【主人这么做，肯定有道理——魔渊现在气息很乱，像是有内部纷争，给黑月武器，说不定能让她牵制住更危险的势力。】
许言年没理会脑海里的争论，看向顾子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怕。让送武器的人带句话给黑月——若魔族以后想挑战人族，尽管等他们壮大了来。我虽不主动挑事，但来多少，我收多少；犯我人族者，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顾子月看着他眼底的坚定，不再多问，只是点头：“我会让人把话带到，再让陈肆选十名精锐护送，确保武器安全送到。”
与此同时，万妖林的议事殿里，墨煞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的邪纹袍被烧得破烂，脸上还带着未愈的烫伤，身后跟着的几名邪仙修也个个狼狈，连手里的邪符都缺了角。墨尘坐在主位上，指尖的蚀魂珠泛着暗沉的邪光，珠身上的纹路因怒意而剧烈流转：“你说什么？五百邪仙修，没拦住许言年一个人？还让他闯到了魔晶宫？”
“是……是许言年太强了！”墨煞声音发颤，想起断石营里那四象虚影的威势，后背就冒冷汗，“他抬手就召出朱雀、猛虎那些神兽，兄弟们根本挡不住……还有黑月，她好像早就知道许言年会来，连个人影都没派去帮忙！”
“黑月？”墨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蚀魂珠的邪光溅起细小的火花，“看来这女人，早就和许言年勾搭上了。”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魔渊方向的魔气，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传我命令，让蚀魂谷剩下的邪仙修都待命，再派人盯着魔渊的动静——只要黑月敢和人族走得太近，就立刻动手，先把她的魔晶宫拆了！”
邪仙修领命退下，殿内只剩下墨尘一人。他捏紧蚀魂珠，指节泛白——许言年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黑月又心怀二心，若不尽快掌控万妖林的妖皇印，恐怕连他的地位都要保不住了。
万蛇山的深处，灵泉的水汽裹着淡紫色的魔气，在岩石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蛇姬盘膝坐在泉边，双眼紧闭，周身的紫光比三日前更盛，指尖的微光正缓缓注入身前的岩石。小白蛇缠在她的手腕上，冰凉的蛇首时不时蹭蹭她的手背，像是在为她鼓劲。
随着一声轻响，岩石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石霜，比之前维持的时间长了近一倍——她的石化之瞳终于有了突破，如今只需凝神片刻，就能让岩石半石化。蛇姬缓缓睁眼，眼底的紫光渐渐褪去，看着那层石霜，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再快些，就能去找墨尘算账了。”
她不知道魔渊的变故，也不知道许言年的动作，只知道唯有变强，才能护住小白，才能报当初被墨尘抛弃、被魔族排挤的仇。灵泉边的风掠过她的黑袍，带着山林的草木香，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决绝——这万蛇山的宁静，不过是她复仇路上的暂歇之地。
魔晶宫的议事殿里，此刻正乱作一团。七位魔族长老围在殿中，为首的白发长老拄着骨杖，眼神严厉地盯着黑月：“你竟敢私下和人族接触，还接受他们的武器！你忘了魔族的规矩？忘了墨尘仙帝的警告？”
黑月站在王座前，黑色的魔袍挺得笔直，身后的玄姬正悄悄按住腰间的魔刃——黑石谷偷练的兵都在宫外待命，只要黑月一声令下，就能冲进来护住她。“长老，和人族接触不是私通，是为了魔族的存续！”黑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墨尘只把我们当棋子，苍烈更是想吞并魔渊，只有和人族达成共存，我们才能有活路！”
“活路？”白发长老冷笑一声，骨杖在地上顿了顿，目光扫向殿外，“枯月比你更懂‘活路’——她已经答应墨尘仙帝，把西境黑晶矿全交出去，还会亲自带着魔修去协助对付许言年。你以为你那点‘共存’的念头，比得过墨尘仙帝给的‘庇护’？”
黑月猛地抬头，才见殿外走进一个穿着艳红魔袍的女子——她是枯木长老的女儿枯月，素来靠着谄媚墨尘的亲信换取好处，此刻手里正捏着墨尘给的主符碎片，指尖的魔气都透着讨好的意味。“姐姐，你太固执了。”枯月走到黑月面前，语气带着轻佻，“墨尘仙帝说了，只要你交出副令符，我还能留你一条命；若是不依，这魔晶宫的地砖，可就要染你的血了。”
“你也配叫我姐姐？”黑月眼神一冷，“靠着侍奉墨尘的狗腿子上位，也敢妄谈魔族的活路？”
“放肆！”枯木长老厉声喝止，“枯月现在是新魔主，你敢对她不敬？”
玄姬上前一步，魔气在指尖凝聚：“想动女帝，先过我这关！”
黑月拉住玄姬，摇了摇头——她知道，此刻反抗只会让魔族内乱，让墨尘坐收渔利。她看向殿内几位一直支持她的长老，他们正用眼神示意她快走。“罢了。”黑月轻声道，从袖中取出副令符，扔在地上，“这魔主之位，我不争了。但我提醒你们，靠谄媚换来的庇护，迟早会把整个魔族拖进深渊。”
说完，她转身走向殿门，玄姬立刻跟上，宫外黑石谷的三百魔修也迅速集结——这些都是她瞒着长老偷偷训练的兵，个个握着用黑晶矿边角料打造的骨刃，眼神忠诚。几位支持她的长老也趁机溜出殿外，跟上他们的脚步。
枯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却没下令追赶——她更在意的是魔晶宫的权柄，至于黑月，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魔渊东门的石径上，黑月骑着魔驹走在最前，身后跟着玄姬、三位长老和三百魔修。黑色的魔气裹着他们的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人抱怨。玄姬看着黑月苍白的侧脸，忍不住开口：“女帝，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万妖林不能去，苍烈那边更是虎狼之地……”
黑月还没回答，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人族修士正牵着驮满武器的灵驼走来，为首的人举着人族的金色令牌，正是许言年派来送武器的侍卫。“是人族的人！”玄姬立刻握紧魔刃，却被黑月拦住。
“我们是来投靠许言年的。”黑月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魔袍，径直走向那名侍卫，“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魔族黑月，求见许先生。”
侍卫愣了一下，立刻让人看守武器，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人族根据地。半个时辰后，黑月等人站在了许言年面前——灵泉边的石凳上，许言年正看着韩小温练剑，惊澜剑的蓝光在晨光里泛着涟漪。
“许先生。”黑月躬身行礼，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魔族长老扶持了枯月做新魔主，她投靠墨尘，我只能带着愿意跟随我的人，来投奔您。”她顿了顿，忍不住吐槽，“那些长老只看得见眼前的好处，以为靠枯月的谄媚就能换来活路，却不知道墨尘根本没把魔族当人看——之前我为了求他派邪仙修，受的那些屈辱，在他们眼里竟只是‘理所应当’。”
许言年看着她眼底的疲惫，突然想起慕瑶当初投奔时的场景——同样的狼狈，同样的无奈，同样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主人，她和慕瑶好像啊……】破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感慨，【慕瑶当初也是被排挤，才来投靠我们的。】
【不一样。】守序的声音立刻道，【慕瑶最后献祭了自己，黑月却更有韧性，她要的是魔族的存续，不是个人的救赎。】
许言年没说话，起身走向根据地东侧的方向——那里有一片开阔的谷地，毗邻西境隘口，风里还能隐约传来魔渊的魔气波动。“那片谷地，给你们。”他指着山谷，语气平静却带着战略考量，“它挨着西境隘口，日后若墨尘从魔渊来犯，你们便是人族的第一道屏障。仙修有邪仙修与正仙修之分，魔修也该有好魔修与恶魔修之别——你们在这里发展，守好隘口，只要不犯人族的规矩，我便保你们安全。”
黑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谷地里有清澈的溪流，还有平整的土地，足够搭建住处和练兵场，更重要的是，守住这里，就能提前察觉魔渊的异动。她心里一暖，刚要道谢，却又想起什么，连忙补充：“许先生，能否派一队人族修士驻扎在谷外？我们刚投诚，您防着我，我也安心——毕竟人心隔肚皮，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许言年点头，召来陈肆，让他带五十名修士去谷外驻守。看着黑月等人跟着陈肆走向山谷，许言年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慕瑶献祭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那道消散的紫芒，至今仍让他心头微沉。他轻声自语：“慕瑶用生命赎了过去的错，我希望你能用行动，为魔族开辟一条新路——但愿，这一次的信任，能换来不一样的结局。”风里带着灵泉的水汽，把这句话轻轻送到山谷的方向。
玄姬跟在黑月身后，看着她认真规划谷地的样子，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想起三日前，黑月为了求墨尘派邪仙修，穿着薄纱衣忍受屈辱的模样；想起她为了偷偷练兵，熬夜绘制骨刃图纸的夜晚；想起她被枯月挑衅时，明明愤怒却还要顾全大局的隐忍。
“女帝。”玄姬走到黑月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您为魔族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受辱，可那些长老却……”
黑月打断她，抬手拂过谷里的溪流，冰凉的水让她清醒了几分：“不值得吗？”她回头看向玄姬，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至少我们还有三百人，还有这片能守护的土地，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之前的屈辱，就当是为魔族缴的学费——以后，我们守着西境隘口，靠自己的手活下去，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玄姬看着她的笑，突然红了眼眶。她知道，黑月不是不委屈，只是把委屈都藏在了心里，把魔族的存续，看得比自己的尊严还重。谷外的风掠过，带着人族修士的气息，玄姬握紧了手里的魔刃——这一次，她一定要护住黑月，护住这些愿意跟随她们的魔修，守住这片能让魔族真正立足的土地。
此刻的人族根据地广场上，顾子月正看着许言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选那片谷地给黑月，是早就算好了西境的防御？”
“算是吧。”许言年回到灵泉边坐下，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墨尘肯定不会甘心，迟早会从西境来犯。黑月熟悉魔渊的情况，让她守在隘口，比我们派人去更合适。”
【主人这招太妙了！既给了黑月机会，又加固了防御，一举两得！】破界的声音在脑海里兴奋地蹦跳，【以后墨尘再来，先让黑月的魔修耗他一波，我们再出手，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别太得意。】守序无奈道，【先观察黑月的动向，她若是真能守住隘口，才算真的站稳了脚跟——毕竟，魔族和人族的隔阂，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
许言年没理会脑海里的拌嘴，只是看着灵泉里的倒影。晨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细碎的金光，像极了三界此刻的局势——看似平静，却藏着无数暗流。黑月在谷地扎下的根，枯月在魔晶宫的谄媚，墨尘对妖皇印的觊觎，苍烈闭关的异动，蛇姬在万蛇山的修行，还有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势力，都在悄然推动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他，只需要守住这片根据地，守住身边的人，等着风暴来临的那一天——无论是谁，只要敢犯人族，敢毁了这份刚刚萌芽的平衡，他都会用六力，给出最沉重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