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灰的窗棂下明明灭灭,把林见深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老宅斑驳的木墙上,像一幅凝了霜的剪影。
他垂着眼静坐了许久,指节泛白的手在膝上蜷了蜷,过了好一会儿,林见深才缓缓的重新睁开双眼,他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似乎能够穿透事物的表象,直接洞悉其本质。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的继续说道:“而‘渊’……还有它所衍生出的所有那些凶残的怪物……它们对于我们林家的血脉,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极其强烈的……憎恨与渴望。”
话音落时,烛火猛的噼啪一声,溅起的灯花落在青砖上,很快就灭了,只留下一点焦黑的印子,像命运随手刻下的诅咒。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仿佛这种与生俱来的敌意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它们对我们充满了无尽的憎恨……”他的话语仿佛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用自身的血脉和灵魂编织成的锁链,将它们紧紧地束缚住,将它们囚禁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似乎对这些被囚禁的存在感到不屑一顾。然而,在这嘲讽背后,却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和悲哀。
“然而,尽管它们对我们如此憎恨,它们却又对我们有着无法抑制的渴望。”他的语调略微提高,透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我们相对‘纯净’的生命本源,与‘渊’力同源却又独立,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一顿丰盛的盛宴,是能够让它们不断壮大自身、同时削弱那道封印的最佳‘食粮’!”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空气像被冻住了。江婉只觉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从脊椎一直爬到头皮,她下意识看向林见深,却见他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指向西方,玉蝉消失的方向:“玉蝉…之所以如此疯狂、有目的地猎杀所有流落在外的林家血脉,正是为了这个!它要吃掉所有的‘钥匙’,或者至少让‘钥匙’变得稀少、脆弱…从而…彻底打开那扇‘门’!”
他们在凶物眼中,既是看守,也是…美味的补品。
烛火又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更歪了,像是要被黑暗吞掉。林见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到了最后,林见深终于道出了那份力量的本质。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仿佛那是一个被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如今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我所调动的力量……”林见深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的流动。那力量如同灰烬一般沉寂,却又在他的血脉中隐隐地与脚下的宅院产生共鸣,“看似来自于老宅,来自于‘源镇’……”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透过那片虚空,看到了曾经的岁月。
“然而,其根源……”林见深的声音渐渐低沉,“却是我血脉深处……与‘源镇’签订的那份……血之契约。”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江婉的心头之上。血之契约,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份力量,就如同燃烧生命的火焰一般,使用得越多,生命之火便燃烧得越旺,消逝得也就越快。
它宛如附骨之疽,紧紧的缠绕在我们的生命之上,与我们的生命紧密相连,无法分割,更无法摆脱。”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江婉身上,那是一双充满悲哀和一丝解脱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也看到了江婉的未来。
“所以,林家所谓的‘传承’,传下来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修炼功法,而是这份带着原罪与诅咒的血脉契约本身。”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在江婉的心上,让她无法呼吸,她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却硬生生憋住了,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烛火忽然爆开一朵大灯花,把林见深的脸照得明暗不定,他眼底的悲哀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几乎要漫过眼眶。江婉看着他,看着这个一直强撑着的人。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真相都如同被揭开了面纱一般,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江婉的面前。
他不仅是维持封印的燃料,还是那可怕凶物梦寐以求的食粮,更是开启最终灾难的关键钥匙。这些身份相互交织,仿佛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将他们紧紧地束缚在这片充满绝望的土地上。
江婉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哀伤,但她并没有被这残酷的现实击倒。相反,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见深那冰冷的手。
那温度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连血管的跳动都显得微弱。江婉的指尖颤了颤,却没缩回去,反而更用力的攥住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掌心,像是要把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渡到他的血脉里。
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林见深指尖颤了颤。江婉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泪珠,视线有些模糊,可眼神却亮得像燃着的星火,那是从绝望里钻出来的光,是不肯低头的倔强。
“不管这血脉是钥匙,还是诅咒。”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现在,它是我们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勇气和决心。江婉知道,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他们不能放弃,必须要共同努力,寻找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