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江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北的老旧小区。她没有直接去找惊魂未定的居民,而是先找到了社区居委会的几位热心大妈和熟悉小区历史的老人。记者的亲和力与对超自然事件的“专业顾问”身份,让她很快融入了这个被恐惧笼罩的社区。
“电话?唉,就是那种带转盘的,老古董了!”王大妈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以前家家都有,现在也就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几户图省事没拆的还留着…”
“声音?像谁?哎呦,那可太像了!老张头听到的是他走了快十年的老伴儿!那声音,那哭腔…一模一样!吓得我哟…”
“李婶子听到的是她的小孙子,那孩子…唉,车祸走的,才十六岁…”
江婉全神贯注的记录着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她敏锐的观察力让她注意到一个惊人的共同点,那就是所有受害者听到的声音,竟然都是他们至亲之人的声音!而且这些亲人都已经去世多年。
这些声音所传达的内容也让人毛骨悚然,无一不是求救、寒冷和黑暗的描述,目的就是诱导受害者打开房门。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攻击都发生在深夜,通过老旧的固话线路进行。这意味着,这个攻击凶物似乎对受害者的生活习惯和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为了深入调查,江婉不辞辛劳的走访了几户受害者以及那些尚未受害但同样保留座机的住户。她仔细检查了每一部电话机,无论是普通的按键式还是更为老旧的拨号式,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残留怨念。
这些电话机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任何明显的损坏或被改装的迹象。然而,江婉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她继续走访调查整个事件。
江婉思索着:“依附物不在各家各户的电话机上…那问题可能出在线路本身…或者,线路的某个节点上?”
她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小区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了那个位于地下室,被遗忘的老旧电话交接箱上。这个交接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它已经被时间遗忘了很久。
江婉慢慢走近这个交接箱,伸手轻轻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随着铁门的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景象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交接箱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线路,这些线路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而在这些线路中间,还摆放着一些早已淘汰的设备,它们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江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踏入这个满是灰尘和金属锈蚀味道的空间。她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周围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怨念,这种怨念很微弱,也很分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后才弥漫开来的一样,让人难以追踪到它的源头。
线索到这里似乎就断了。江婉没有气馁,她转而深入调查小区里的历史,特别是那些独居、晚景凄凉的老人。一位年近九十的赵爷爷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
“老电话?”赵爷爷听到这个问题,不禁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要说最老、最有故事的电话,恐怕就是锅炉房旁边那个杂物间里,老马头留下的那台了。”
赵爷爷的语气充满了感慨和惋惜,他继续说道:“老马头啊,真是个命苦的人。他的老伴儿走得早,就留下他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好在他儿子很有出息,在外地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也算是让老马头有些欣慰。”
然而,命运却对老马头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赵爷爷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结果,他儿子在工地上出了事,就这么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对老马头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赵爷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然后接着说:“从那以后,老马头就变得沉默寡言,整天一个人待着。他唯一的寄托,就是那台老式转盘电话。他时不时会拿起电话,拨打他儿子以前留的号码,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电话那头根本不会有人接听。”
赵爷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说:“但他还是会听着那个忙音,仿佛那就是他儿子的回应,也算是个念想吧……”
最后,赵爷爷叹了口气,说道:“后来,老马头也走了。那台电话机就被扔在了杂物间里,也没人去管它了。”
老马头!亡子!老式转盘电话!唯一的情感寄托!
江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然后快速跳动起来!那一瞬间,她仿佛能感受到老人心中强烈的思念、极致的孤独以及晚年丧子的巨大悲痛。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在老人日复一日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倾诉时,是否已经悄然浸透了那台冰冷的机器?
江婉不敢再想下去,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直奔锅炉房旁边的杂物间而去。当她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木门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禁咳嗽起来。
杂物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而凌乱的空间。在堆积如山的破旧家具和废弃物的角落里,江婉终于看到了那台,她一直在寻找的黑色老式转盘电话机。
这台电话机已经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仿佛它已经被遗忘在这里了很久了。它的听筒歪歪斜斜的挂在了一边,就像一个被遗弃、无声哭泣的孩子,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即使隔着数米远,江婉也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悲伤和冰冷执念的怨气,如同无形的蛛丝,从电话机上散发出来,隐隐与那些接入各户的电话线相连!
当看到这里,江婉知道她找到了!怨凶的源头,那台承载了老马头无尽思念与孤独的老式转盘电话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