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钦天监观星台。
秦昭的断刃挑开青铜浑天仪底部的暗格,鉴妖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泛着淡金色的微光。暗格中静静躺着一卷星图,羊皮纸边缘已经焦黑卷曲,像是被极高温瞬间灼烧过。当他展开星图时,纸面上的星辰突然流动起来,在虚空中组成一幅骇人景象——血色月亮高悬,长安城的地面裂开七道缝隙,如同一个巨大的狐爪!
\"这是...三日前李淳风留下的最后推演...\"老七的铁拐重重顿地。断腿处简单包扎的布条又渗出血来,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独眼死死盯着星图角落那行潦草小字:\"下月望日,妖门洞开,七星倒悬,生灵涂炭。\"
绯烟蜷缩在观星台角落,两条断尾的伤口处星辉微弱。她的金瞳倒映着星图中的血月,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古老的青丘预言:\"...当银茧破封时,皇族血脉将指引归途...\"
秦昭的妖化右臂突然剧烈震颤。掌心烙印亮起刺目血光,与星图中的某个点位产生共鸣——那正是太液池所在的位置!更诡异的是,当他的血滴在星图上时,那些星辰连线突然重组,显现出一条隐秘的地下通道,从钦天监直通太液池底。
\"李淳风用命换来的情报。\"老七的独眼扫视四周。观星台上到处都是打斗痕迹,墙角还有一滩未干的血迹,呈现出喷溅状。\"钦天监上下三十七口,就剩这卷星图了。\"
绯烟突然挣扎着站起。她的指尖泛起蓝光,点在星图中央的血月上。光芒所及之处,星图表面浮现出第二层图像——七座皇家寺庙被银丝连接,组成一个巨大的北斗七星阵。而阵眼位置,赫然标着\"李三郎\"三个小字!
\"临淄王是阵眼?\"秦昭的血刃自行出鞘,刀身\"斩因果\"三字泛着不祥的红光。\"难怪玉面狐要控制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秦昭迅速卷起星图,三人闪身躲入浑天仪后的阴影处。上来的是一队金吾卫,为首的将领手持鎏金令牌,正是韦后新提拔的心腹韦濯。他的眼白已经完全变成银色,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搜!\"韦濯的声音带着数百人合音般的回响,\"娘娘有令,李淳风的星图必须销毁!\"
金吾卫粗暴地翻检着观星台上的器物。一个士兵不小心碰倒了晷仪,铜器坠地的巨响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韦濯突然抽动鼻子,转向浑天仪方向:\"有血腥味...\"
秦昭的妖化右臂不受控制地膨胀,银色绒毛从袖口蔓延到手背。就在他准备暴起发难时,绯烟按住他的手腕。小狐妖的金瞳完全变成了竖瞳,指尖蓝光一闪——远处藏书阁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走水了!\"金吾卫们乱作一团。趁着混乱,三人从观星台另一侧的排水管道滑下。管道内壁长满青苔,秦昭的鉴妖瞳却看到那些\"青苔\"实则是细密的妖文,记载着某种古老的封印术。
\"这不是排水管...\"老七的铁拐刮下一片\"青苔\",露出底下青铜材质的管道壁。\"是李淳风仿造的'镇妖渠'!\"
管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秦昭的妖化右臂在前方开路,利爪不时刮擦出火花。突然,管道壁变得透明,透过它能看到太液池底的景象:银茧已经长大不少,茧壳表面浮现出第四张人脸——赫然是李隆基的模样!
\"临淄王也被...\"老七的声音戛然而止。管道前方出现一具尸体,正是钦天监的掌历官。死者手中紧握一块龟甲,上面用血写着:\"血月非月,乃玄天仙尊之瞳...\"
秦昭刚要取下龟甲,整条管道突然剧烈震动。透明管壁外,太液池水沸腾翻滚,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池底升起——那是青铜巨门的虚影!门上的锁孔形状与秦昭掌心烙印完全吻合,但更令人心惊的是,门缝中正渗出银色的液体,所过之处,连水流都被\"冻结\"成固态。
\"不是水...\"绯烟的金瞳紧缩,\"是液态的妖力...玉面狐在强行开门!\"
管道尽头是一间隐蔽的石室。室内中央摆着一台精巧的铜制仪器,形如缩小版的浑天仪,但核心处镶嵌着一块青丘特有的幻月石。当秦昭将星图放在仪器上时,幻月石突然投射出一幅立体星象:
血月当空时,七道银光从皇家寺庙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九尾狐的形状。而长安城的地下,一个更加庞大的阵法正在运转——正是用整座城池布置的\"血肉轮回阵\"!
\"这才是真正的龙渊之祭...\"老七的独眼瞪大,\"用百万生灵的血肉,重塑玉面狐的仙体!\"
绯烟突然捂住心口跪地。她的两条断尾迸发出刺目蓝光,与幻月石产生共鸣。石中浮现出一段记忆画面:
三十年前的神龙政变夜,年轻的韦氏跪在轩辕坟前,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孩子胸口有青丘皇族特有的妖纹,而韦氏的颈后...飘着三根白毛!画面一转,婴儿被交给一个玄甲将军——正是秦昭的父亲秦岳!
\"原来如此...\"秦昭的血刃剧烈震颤,刀身上的\"斩因果\"三字完全显现。\"我才是...钥匙的核心...\"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墙上的妖纹纷纷脱落,化作银丝向三人袭来。秦昭挥刀斩断大部分银丝,但仍有一根刺入老七的断腿伤口。老独眼闷哼一声,突然暴起发难,铁拐狠狠砸向绯烟后心!
\"他被控制了!\"秦昭的血刃横挡,刀背与铁拐相撞迸出火花。老七的独眼完全变成了银色,嘴角扭曲成诡异的笑容:\"娘娘...恭候多时...\"
绯烟的金瞳突然大亮。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老七脸上。血雾中浮现出青丘皇族特有的破咒纹,暂时压制了银丝的操控。老七恢复清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将铁拐刺入自己腹部!
\"走!\"他咳着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黑火药...带绯烟...找李三郎...\"
秦昭刚要阻拦,整间石室突然坍塌。巨大的青铜管道如同活物般扭曲收缩,将老七的身影彻底吞没。最后一刻,老独眼将油纸包抛向秦昭,咧嘴露出熟悉的缺牙笑容:\"秦帅...保重...\"
爆炸的冲击波将秦昭和绯烟推出管道,落入太液池的支流。当两人浮出水面时,东方已经泛白。晨光中,钦天监方向升起滚滚浓烟,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太液池水面上倒映的不是天空,而是龙渊内的景象:镜花仙子被九道锁链拉扯得四肢扭曲,下方的银海已经漫到她的腰部!
\"六个时辰...\"绯烟虚弱地指向西沉的月亮,\"今夜子时...血月现...\"
秦昭握紧油纸包和星图,镜花仙子最后的警告犹在耳边:\"...玄天契约...在长生殿...\"而更远处,兴庆宫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李隆基的万骑正在集结,但每个士兵的影子都诡异地指向太液池...